看到施长悬修长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贺叔叔感慨了一句:“谢老师和施道长真是一见如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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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阳观的王灵官神像足有两米七,谢灵涯去打听了一下,重塑不压低用料成本也不特意就高,大约需要一万。
多亏王灵官神像还是比较朴素的那种,好多庙宇的主神像,那不是金身也是铜筑的。
也幸亏施长悬把他那份钱也给谢灵涯了,除了给王灵官的神像修补金身之外,谢灵涯算了算还能余下一点钱,他想把瓦给补了。
其实抱阳观需要修缮的地方很多,一时凑不足那么多钱,谢灵涯就考虑了价格和急需两个方面。
然而当他找了工匠咨询的当天晚上,又梦到王灵官了。
王灵官中指朝前,仍是威严怒目的样子。
谢灵涯刚开始还以为王灵官是来夸奖他的,挺开心,结果第二天晚上还是梦到王灵官。他郁闷极了,这又是怎么了?
谢灵涯闷坐思考了很久,又去翻了翻笔记,这才找了两块茭杯出来。这时打卦用的占具,一共两块,投掷其问卜,可以得知吉凶,和神灵沟通。
抱阳观的茭杯是铜制的,半月形,一面凸起一面平坦。
打卦的时候看正反确定结果,两个正面是笑杯,意思是情况不明,两个反面是阴杯,代表行事不顺,一正一反则是圣杯,表示神明认同,要是两个尖角朝上就是大凶的盾卦。
谢灵涯在神像前默问:是不是让我不要找那个工匠?他不靠谱?
得出来笑杯,估计猜得不对。
谢灵涯打了好几次卦,才弄明白祖师爷是觉得,他寒酸挺久了,希望能升个级,比如来个纯金金身之类的。
谢灵涯:“…………”
没想到啊没想到,祖师爷还知道坐地起价。
谢灵涯摇头表示,纯金,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把我卖了都打不起,镀金,也没有希望,倒是可以给弄个黄铜的。
谢灵涯一丢茭杯,只见那两只茭杯尖角立起来,他一口气屏住了,不会是盾卦吧?祖师爷那么凶?
这时,两只茭杯分别向两个方向摇摇欲坠,最后不甘地倒下去,成了圣杯。
谢灵涯这才松了那口气,擦擦汗,这劲儿……仿佛能想象祖师爷在谢灵涯狠狠的砍价之下,考虑再三,委委屈屈答应了。
其实谢灵涯已经很努力了,他本来想说给你刷层金色的漆,但是考虑到灵官大神在这儿的确实不容易,要是太寒酸了,人家以后搞不好闹脾气不显灵了!
如果他要给王灵官铸铜像,那至少三清像和玉皇像也得跟着把档次提上来。一尊两米多的铜像,起码要花两万八。
如此一来,谢灵涯刚赚到的钱就远远不够了,还得继续努力呢。
不过,他可以先把已经剥落的灵官像搞定了,这个毕竟比较急,想必神灵们也不会挑这理。而房顶肯定也是要补的,不然一不小心风吹日晒把其他神像也造坏了怎么办。
……
决定好后就是和工匠商量换材料了,另一方面,谢灵涯在舅舅的遗物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补瓦工匠的联系方式。
现代基本上没什么瓦房了,尤其是城市里。过去专门有个职业叫“捡瓦”,匠人爬到屋顶把破了的老瓦换下来。
而且抱阳观的主殿很有年头了,上面的老式瓦片现在没人烧,不像太和观那样重修后瓦片也是新的。如此一来,不是随便找个工人就能配上的。
谢灵涯还是让他爸在杻阳市下面乡镇里的老村子去找了一下,最后找到一个捡瓦人,请到市区来。
以抱阳观大殿屋顶的面积和破损程度,要捡瓦至少也得花费八、九千块,还得亏那个捡瓦人还有配得上的老瓦片。
像这种老手艺人,比谢灵涯都讲究多了,特意看了黄历,选了一天合时宜且风和日丽,才上房捡瓦。
谢灵涯在前院边烧水边看书时,贺樽就领着他几个室友来烧香了。贺樽那几个室友上次在附近街面上和他一起撞了邪,幸好当时贺樽带了谢灵涯给的符。
正因为那次的经历,他们看到谢灵涯时虽然目露好奇,但都恭恭敬敬的。而且他们可没听贺樽说谢灵涯长得还特别好,连他们作为同性,都会在心底暗暗欣赏。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看着他冷白的皮肤都觉得特别神秘!
“烧香啊?走吧。”谢灵涯一放手上的书,带他们去后头。
贺樽看到谢灵涯放下来的书,大惊小怪地道:“我去,谢老师,你真的考研啊??”
谢灵涯看的是考研的参考书,他莫名其妙地说:“你喊什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贺樽:“……我以为你骗我开心的。”
谢灵涯:“……”
贺樽的室友也不禁迷糊道:“我只知道有道教学院,但是你们还有研究生学制的啊?念几年?”
谢灵涯:“…………”
“我不是道士。”谢灵涯无可奈何地解释了一句,“套用贺樽一句话,你就当我是这里的扫地僧吧。”
室友:“???”
贺樽:“…………”
灵官像还在重塑,谢灵涯让他们去三清殿上香,在旁边指点上香时要注意香不过寸,也就是三炷香之间的举例不能超过一寸。
贺樽的室友们还捐了点零花钱,他们都是学生,金额不大,表示一个心意。
“谢老师,”贺樽的室友学着他的叫法,对谢灵涯道,“上回贺樽分了我一张符,我想问问你这里还有没有啊?或者是什么镇宅的法器之类的,我想请回去放家里。”
谢灵涯一汗,他这些天不是没画符,但是出于实用的考虑,毕竟来他们道观的很多都是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他是冲着以后把这个群体转化为信徒呢,于是研究的都是生活类符咒。
念头转回来,四下里一看,谢灵涯心生一法,走到殿外对上头的捡瓦人扬声道:“刘叔,瓦片有多的吗?”
捡瓦人低头道:“有啊,干啥?”
“我拿几片送人啊。”谢灵涯道。
捡瓦人也不问为什么,比了个同意的手势。
谢灵涯就在几个学生惊诧的目光下,拿了几片瓦,把灰土扫干净,说道:“把这个放在干燥、干净的地方。”
贺樽的室友迟疑道:“这个……有什么用啊?”
他们可是眼睁睁看到谢灵涯从瓦堆拿了出来,就吹了吹土,这能有什么用啊。
“这都是收来的老瓦,而且瓦当是神农明的,与五行相合,以金取土,以水和泥,烈火烧制,然后架在木上。正面是阳,反面是阴,阴阳相济。你放在家里,也能镇宅。”谢灵涯解释道。
很多人知道木匠的工具,比如鲁班尺、墨斗能够镇宅辟邪,其实屠户和瓦匠的工具也是一样,前者是因为经常宰杀牲畜,后者就是因为合了阴阳五行之道。尤其是这种老法烧制的老瓦,就更是如此了。
几人一听,这才感谢他,安心收下。像这样的,给个成本价就行了。
贺樽还和谢灵涯委屈地诉苦:“本来我们想喊其他同学一起来的,他们都不来,说我们迷信。”
贺樽现在基本上是抱阳观的头号信徒了,非常卖力地帮谢灵涯宣传,可惜效果好像有限。
谢灵涯自己知道这有多不容易,他安慰道:“每个人都有他的信仰,人家不信,你约他们来上香也太勉强了,没必要。”
这就是高人风范啊。贺樽的室友们在心底感慨,不愧是高冷的道教。
谢灵涯继续道:“下次你约他们来这里喝茶吃瓜子……”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