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是大军逼近,他抱着她,几十个人一起慢慢往外退。韩朔一人走在最前头,看着那女子浅笑着跟帝王说话,看着她白色的披风被微风吹动,心里竟是有些心疼。
“早知道,他对这江山是何等的狼子野心,臣妾当初却没能杀了他,真是愧对我楚家的名声。”潋滟轻咳,埋头在他怀里,淡淡地道:“臣妾累了,斗了这么久,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身边有人自然会帮您。臣妾要好好睡上一觉。”
司马衷点头,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睡吧。”
疼痛压抑不住地在腹部散开,潋滟皱着眉头,死死抓着皇帝的衣裳,不再去理会周围了。
崇阳门转眼即到,然而,那里除了楚啸天和毕卓的人,更是有秦阳立刀而站,身后跟着谢戎和虎威。
“将军!”毕卓脸色微变,看着谢戎和虎威,有些紧张地喊了楚啸天一声。
楚将军回头,笑道:“怕什么,早知道他没那么轻巧放我们出去,终究是免不了一战,借老夫一把刀即可!”
韩朔慢慢走上来,看着司马衷道:“皇上,刀剑无眼,您还是将贵妃娘娘交给臣比较好。”
司马衷摇头:“朕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韩朔沉了眸子,笑容里带着讥诮:“皇上这是要与贵妃殉情?宫外头也是要对皇上不利的匈奴兵呐,您与其死在他们刀下,还不如让臣送您体面上路。”
“韩子狐!”楚啸天怒道:“弑君篡位,你当真不怕天打雷劈么?”
“天?”韩朔抬头,嗤笑出声:“天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道天赋王权,王者天定,却不知这天从未开过眼。让一个傻子做了君王,你们还当真觉得可以万世安稳?愚忠才是罪恶,我不过做我自己能做的事情,又何以招来天谴?”
“忠臣留汗青,佞贼遗铁册!”楚啸天道:“你今日所为,必然让天下人看清你多年来的伪装。谋朝之臣,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韩朔被逗笑了,仗剑指着他们身后的宫门,道:“你们今日都不会活着离开,宫里的人韩某也自会清理。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你们觉得,韩某会没有考虑周全么?只待你们一死,这天下不会有人知道韩某篡位。皇位悬空,韩某有圣旨接位,似乎理所应当。”
筹备这样久,也经历过楚王那一次的失策。这一次的行动,当真可以说是万分周全了。韩朔也知道潋滟会有动静,也提早将她的动静算计在了其中。楚啸天和毕卓何畏?战场上的胜将,未必是谋场上的赢者。
一场婚事变成了夺宫之谋,变化之快,局外人都反应不过来。司马衷抱着潋滟,看着韩朔脸上的笑意,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崇阳门已经到了,还不快放了扎雅公主?”赞布怒道。
解雨臣点头,很是淡然地将扎雅放开,松开手上的剑。
扎雅好奇地回头看他,问:“这样放我回去,你们会被杀,你怎么也能这样放了我?”
这公主,有时候也挺可爱的。解雨臣轻笑一声,挥手道:“君子一言,不能失信。这场纷争,也不该牵连女人进来,你回去吧。”
“扎雅!”赞布急得吼叫:“快回来!”
扎雅点点头,看了解雨臣一眼,小步跑回了赞布身边。
“动手。”韩朔轻声下令:“除了女人,其他的都可以杀。”
秦阳很是鄙视韩朔这句话,不过还是依言行动。楚啸天和毕卓的人算是被前后夹击,有些难过。潋滟想睁开眼看看,却是无力。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若是今日始终难逃一劫,那也没有什么办法。大不了,她陪着小傻子殉国好了。
“胡天。”司马衷轻唤了一声,身边的人从怀里拿出一支信号烟,飞速丢上天空。
“啪!”焰火在空中炸开,韩朔抬头,微微皱眉。
又是胡天。
“爱妃你好好睡一觉,记得梦见朕。等你醒来,一切便都好了。”帝王在怀中女子耳边呢喃,蹭了蹭她有些汗水的脸。
“谢谢你替朕,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潋滟觉得很困很困,耳边的话都听不太清楚。但是抱着她的力道却好像突然变踏实了,从温柔,变成了一种可以让她心安的稳重。
晋惠帝三十七年春末,太傅韩朔篡位,逼宫弑君。晋惠帝在众位将军的守护之下,逃出皇宫,一路往黄河而去。
韩朔宣旨,昭告天下,道晋惠帝已亡,并派兵追捕余党。胡天率兵阻之,与韩朔之军战于长河。楚王派兵攻打洛阳,为世子之死复仇。韩朔退而守城,暂时放弃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