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嬷嬷亲自带着下人在门口迎接,沈沅钰边走边问她:“沈沅璧可被送走了?”这件事是她关心的头等大事。
贾嬷嬷看了一眼周围的丫鬟,见她们十分识趣地远远跟着,并不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就送走了。老爷的话,谁敢不听!”
沈沅钰道:“沈沅璧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走了,没有闹腾?”
贾嬷嬷摇了摇头:“三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当时七小姐闹得沸反盈天的,无论如何不肯自己坐上马车,连白姨娘出面劝她都不肯听。后来还是老爷出面,让嬷嬷将她的嘴堵上,硬把她塞上了马车送走了!”
送走了沈沅璧,贾嬷嬷也是一身轻松,原来沈沅璧住在长乐堂的时候,贾嬷嬷一天不知要对她花多少心思,软不得硬不得,还要防着她时不时给周氏添堵,实在头痛的厉害。现在这个祸害总算是走了。
沈沅钰摇了摇头,沈沅璧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到最后竟然连身为小姐的尊严都不要了。她爹爹还真是说一不二,不过沈沅璧也是咎由自取,实在不值得同情。
沈沅钰又道:“白姨娘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要防着她狗急跳墙,向母亲动手!”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自己的娘一病这么些年,哪里是白姨娘的对手。
贾嬷嬷倒是不怕这些,笑道:“三姑奶奶放心吧,七小姐走后,白姨娘就闭门谢客,轻易不肯走出院子了。听说她生病了,老爷已经请了大夫给她看。而且老爷也说了,若是七小姐知道悔改,在庙里住上几年,还把她接回来。白姨娘不敢轻举妄动的。况且,七小姐走时跟着她一起去的婆子丫鬟,除了白姨娘送给她的一个贴身丫鬟,其余的可都是老奴按照太太吩咐安排的人手,白姨娘她不敢如何的!”
贾嬷嬷在府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直把周氏保护的很好,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如今沈沅璧远在会稽,身边都是周氏给的人,那小命就相当于拿捏在周氏的手里了,白姨娘哪里敢轻举妄动呢?
她这才放了心,这才找了个机会把刚才撞见桃心的事情告诉了贾嬷嬷。贾嬷嬷脸色微变,“三姑奶奶放心,老奴会好生处理这件事的。”若桃心与沈府的某位下人苟且私通属实,恐会带累了周氏的名声,贾嬷嬷才会如此地郑重其事。
贾嬷嬷是积年的老嬷嬷了,处理起这样的事情来,比沈沅钰还要得心应手,沈沅钰十分放心,也不再多说什么。
到了堂屋,周氏母女见了面,不一会儿沈沅舒也来了,自有许多话要说。
谦退堂。
湖阳郡主带着沈沅珍回到房中,立刻挥退了下人,只留下绿岚和春竹两个人。
湖阳郡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说说吧,这几天到底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了姑爷的脸面,你忘了娘当初是怎么教你的吗?”沈沅珍刚才那一番话,湖阳郡主可全都听的真真的。
沈沅珍这几天在郗家真是丢尽了颜面,她是个极为好强的性子,即便在亲娘面前有些掉份的话也不爱说。就支吾道:“没什么,我和郗杰之间挺好的。”
“挺好的?”湖阳郡主冷笑一声,她和郗杰之间的那种疏离抵触,湖阳郡主看得一清二楚,这要是挺好的就有了鬼了。湖阳郡主也不再问沈沅珍,只指着春竹道:“春竹,你来说!”
春竹猛地跪了下来:“娘娘劝劝我们奶奶吧!”就一五一十地将郗府中生的事情讲给湖阳郡主听。
湖阳郡主冷着脸听完了,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帕子差点被她扯碎了,“该死的郗家,竟敢这么对我的女儿!”真是恨不得立刻跑到前头,把郗杰拉过来暴打一顿。
沈沅珍终于找到能说理的人了:“娘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湖阳郡主毕竟比沈沅珍老道些,很快冷静了下来。“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嫁给了郗杰,一生的富贵和幸福就已经完全系在了他的身上。况且他一个大男人家,有个三妻四妾又还不正常吗?就连你父亲那样的,家里不也有几房姨娘吗?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再像是今天那样不顾姑爷的面子,没得让郗家以为,你是那种不知礼义的。”
沈沅珍不服气地道:“难道郗家给了我这么多气受,我便只能这样忍着?”
湖阳郡主面色一凝,挥手叫绿岚和春竹先出去了,才对沈沅珍道:“难道你忘了出嫁之前娘对你说什么了吗?”
“娘?”
湖阳郡主道:“你这傻子,你小日子来了,不方便伺候姑爷,难道你不知想法子把姑爷留在自己的房中?”
沈沅珍道:“脚长在自己的身上,我能有什么法子?再说了那个木秀容那般妖媚风骚,我怎么争得过她?”说到这里,沈沅珍也是一阵无奈。论相貌沈沅珍比木秀容或许要美上些许,可论起勾引男人的本事,她可是拍马也及不上木秀容了。
湖阳郡主顿时就觉得一阵肝疼,想到木秀容本来是她送给庾璟年,用来恶心沈沅钰的,没想到最后倒让自己的女儿给消受了,真是越想越是生气。就道:“你不会在你的房中放几个绝色通房,姑爷不过就是喜欢个颜色鲜亮的,木秀容也好,别的通房妾室也好,不过就是个玩意儿,你何必要自降身份和她们争宠,没得掉了你千金小姐的身份!”
沈沅珍立刻就不干了:“还要给他放绝色通房,一个木秀容就够让我头痛的,再来几个,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呢?”
湖阳郡主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你管把通房的身契捏在手里,她们还能翻了天不成,到时候就算她们谁生了姑爷的孩子,你也可以去母留子,将孩子养在你的房里……”
湖阳郡主这方面的经验可比沈沅珍多多了,她这样掰开揉碎地一讲,沈沅珍渐渐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到了现在,她对郗杰哪里还有什么爱意可言,能够恶心恶心木秀容,她也就满意了。
沈沅珍就道:“可是如今,我去那里找颜色鲜亮的美人呢?”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拜托你舅舅帮你做好的。”湖阳郡主道。毕竟远水不解近渴,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忽道:“春竹和绿岚都是容貌出挑的丫头,只是绿岚有些跳脱,春竹倒是个老实稳重的,对你又忠心!”
“娘,您不会是想……”
“你把春竹给了姑爷,刚好算是今天对他不敬的赔罪!既可以对付木秀容那个贱人,又可以缓和你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一举两得。”
母女俩关着门在内室议论了一阵子,湖阳郡主就在里头让春竹进去。绿岚心里不由暗暗嫉妒,从前两个人在沈沅珍身边的地位差不多,如今湖阳郡主倒是越地信任重用起春竹来了。
春竹进了屋,尚自一无所知地问道:“娘娘和奶奶有什么吩咐?”
湖阳郡主也不说话,只那锐利的目光在春竹的身上到处打量起来。春竹比沈沅珍大一岁,早已育成熟了。见春竹与木秀容不是一个类型的,木秀容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典范,而春竹则是身材颇为丰满,前凸后翘,宛若一枚成熟的水蜜桃。
湖阳郡主愈地满意,就对春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与你们奶奶商量好了,把你开了脸放在大爷的房中,日后你好好伺候大爷,听奶奶的话,自然少不得你的一份好前程。”而沈沅珍看着春竹的目光就有几分刺眼,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想着春竹也要来和她分享自己的夫君,沈沅珍就觉得春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
湖阳郡主满以为春竹会高高兴兴地接受她们的安排,却不料春竹猛地跪了下来:“娘娘开恩啊!奴婢愿意伺候奶奶一辈子,但请娘娘不要把奴婢给了大爷,奴婢不愿给人做妾。况且奴婢早已和表哥定了亲事,只等着奴婢到了二十岁便出去与表哥成亲,这事也是在娘娘的跟前报备了的,请娘娘收回成命吧!”
春竹的老子娘都是湖阳郡主面前比较得力的管事,是她从长沙王府带过来的陪房,春竹随沈沅珍出嫁之前,湖阳郡主曾叮嘱过她,叫她好生伺候沈沅珍,将来必给她配个好人家。春竹的老子娘便求了湖阳郡主,将她定给了自己的表哥。春竹的表哥长得不算风流倜傥,但是为人老实上进,和春竹又有青梅竹马之谊。
湖阳郡主和沈沅珍以为人人都是那等攀龙附凤奢想着富贵日子的,春竹其实还真没有那个想法。给人家做小妾哪怕是穿金戴银呢,又哪里比得上正头娘子自在体面。
湖阳郡主不耐烦地道:“你那表哥憨憨的,哪里及得上姑爷的十分之一。看你忠心可嘉,才让你跟着你们奶奶一起伺候姑爷,这是给你脸面,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回去好生伺候你们姑爷,一切都听珍儿的话,做得好了,本郡主重重有赏,否则想想你的老子娘!”
春竹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绿岚见她这个样子就有些奇怪,连忙问她,春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娘娘要把我开了脸,让我伺候大爷呢!”
绿岚见状简直不能更嫉妒,见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根本就无法理解。“那不是好事吗?日后等你生下孩子,抬了姨娘,你也可以过使奴唤婢的日子了,你何必这样哭丧着脸。”口气酸得要命,这要是换了她,她不得高兴死啊!
春竹瞪了她一眼,看着她就像看个白痴一样。以沈沅珍那霸道的性子,又怎么能容得下她们这些和郗杰有染的丫头,到时候富贵没有享受到,倒是有可能先就丢了性命。
可叹她对沈沅珍母女忠心耿耿,尽心竭力,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一颗棋子,自己的命运也并不由自己掌握,只可惜了一直等她这么久,快要二十岁了却一直没有娶亲的表哥,知道了这件事,不定有多伤心!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禁不住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