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一回府多也没多在外头逗留,直接就进了书房。盛明珠今儿一天看着他也早腻了,回了房之后便让金枝整理出自己的衣物——
“夫人,郑管家说马上要到冬天了,府中下人的冬衣还未裁制,是不是吩咐下去?”金枝道。
说的是马上到冬天,可如今不过才深秋罢了。管平上上下下主子连同下人不到白人,不过这冬衣裁剪起来不比夏天的衣裳,而且主子还好,冬日的衣裳也穿不了几回。下人每日要干活,也没得时间去烘干衣裳。
粗使的仆人的和丫鬟一般都是料子重的冬衣,一整个冬天也不见得洗上一次。郑管家从前后厚待仆人,照例冬日是三身儿冬衣的。
盛明珠想了想,“吩咐准备吧,还是照郑管家从前的规矩。”
金枝正准备说话,外头金嬷嬷却来了,手里拿着封帖子,等到了跟前才道,“夫人,外头来了辆马车,说是来走亲戚的。”说着便把帖子给了盛明珠。
普通的帖子,暗红色。盛明珠掀开看了,名帖上落款是沈——没有写名字,可左下角有个十分隐晦的图腾,普通姑娘肯定不认识,盛明珠梦中隐隐约约见过。
又连忙把册子合了起来——沈侧。
沈侧是镇西将军,可这镇西将军,却镇的不是大魏的西。当年的大周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中原古国,事实上在大魏入关以前,大周便已经四分五裂,残存的不过是老早大周皇室的一点血脉,外头拉扯起棋子另立国度的多得是。
沈侧便是西面横空出来的一支强军——从默默无闻到如今许多小国闻风丧胆的将军。盛明珠收起这帖子,她脑子本就活泛,很多东西想想便能串到一起。据她所知,当年的昭仁皇后娘家便是沈家。
如今这沈侧居然来到大魏拜访管平——盛明珠多多少少猜出来一些,又问金嬷嬷,“来了些什么人,管家让人进来了么?”
金嬷嬷垂着头,恭敬道,“主子在书房,还不曾出来。所以郑管家让老奴来问问夫人怎么处理?”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管平如今虽说是定国侯,可沈侧非本国人,贸贸然接了他这帖子,又让外头身份不明的人进来。
如今又正是风头浪尖儿上,万一被扣下个通敌卖国的名头也是一桩麻烦。
“这事儿,我倒想做主。”
盛明珠天生怕麻烦,而且仅凭猜测总会误事,把帖子给了金枝,轻口道,“去书房给他。”金枝来回跑了一趟,等回来时,外头门房已经直接得了管平的令,让人进来了,盛明珠便带着金枝和金嬷嬷出去见客。
她许多事情不知道,自也不清楚管平喉咙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侧和大魏的关系虽说没到开战,可到底贸贸然让这样一个势力进入府中,被外人知道不是安稳的存在。盛明珠到底也算半个将门之女,晓得大魏如今的情形,盛国公府去了,祖父去了,压根没有什么可用之将。
何况要真是她想象中那个沈家——当年大魏派人抄了沈家泱泱大族一个家底儿,如今沈侧大权在握,又回了大魏京城,想要做什么,还就真不言而喻了。
盛明珠心里走马灯一样跑了许多东西,很快就到了前厅。管平却没出来,远远便看着府外头的下人开了府门,那马车上只简简单单金框上挂了一个【沈】字,看的出是富贵人家,可京城里这样的富贵人家十分多,也并不是很招摇。
“这些东西轻拿轻放,弄坏了你们十条命也赔偿不起!”
略微娇俏的声音从马车上传了出来,紧接着便见轿帘被一双素白的小手掀开,一双黑亮的眼睛跃人眼前,是一张十分俏丽的脸蛋,妩媚中掺杂着英气。这少女下马时也不似大魏贵女那般,自己直接跃下马车。
“都说让你轻拿轻放了,这些都是我老远带给表哥的特产,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盛明珠皱着眉头看着,听外头那少女不断训斥府中下人,一路走过时又点点平平,等她快进来时候,才微微把目光从窗外移开,又让金枝重新添了茶水。未等茶水倒好,人已经进来了。
沈蓉成年之后第一次来管府,与十多年前来时不同。她先四处望了一下,目光滑过盛明珠,微微愣了一下——她在关外时便知表哥成亲,娶的是大魏的女子。眸光顿了一下,很快就又移开了,脸上笑容未变。
金枝在旁边皱着眉头,盛明珠只用帕子压了压嘴角,并未说话。
一盏茶的时间,金枝走过去,那姑娘还在四处看着,头一次来主家拜访,也没报个家门,等金枝给她斟茶时,沈蓉却突然回头,笑着看她,“不必了,我喝不惯茶。从前我来府中做客时,都是表哥陪我饮酒。”
说着又看着上座的盛明珠,“说起来,表嫂模样生的真好,怪不得迷得表哥这么快就完了婚事。”
金枝退到盛明珠身后,“夫人,大人老家亲眷有这么一个沈小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