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国公年纪大了,有些东西确实记不大真切,不过对于盛明珠这个后来的孙女却是真宠,只她说什么就点点头,“自然自然,你要成婚,祖父什么都舍得,现在去库房瞧瞧,若有什么瞧的上眼的,便拿去。”
盛明珠笑着,又仰头看着盛老国公,“祖父说的,明珠今儿来看你本是一片孝心,如今到叫您说的好似看上了您库房里的宝贝一样?”
盛老国公看她这幅灵精的样子,只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你若是看上什么东西,当然要拿去,祖父那一库房的宝贝如今除了你,怕也没人爱了。”给阮氏,他又不舍得。阮氏是沈性子相处了这些年了,盛国公哪儿能不明白。
倘若给自己孙女,百年之后,以明珠的为人定然会好好保存。给了阮氏,日后黄泉之下怕是只能找几个相熟的当铺老板问问他们那里见没见过盛国公府的货了。
“祖父这是何意?”盛明珠不解的看着他。
盛老国公却不说话,只从原先的地方站了起来。他年大了,身姿却依然挺拔,许是那些年上过战场的原因,一身的气势总和普通的老人家有些不一样,盛明珠站在他身后,暮色夕沉,连带着他整个人身上也带了股暮气沉沉的感觉。
“祖父年纪大了,这些东西本就是要留给后人的。”
盛老国公,回头笑着看盛明珠,“走吧,你若喜欢便挑拣几个去玩耍,还有灵珠。她性子内的很,也挑几个给她回去,省的以后我只疼你不疼她——”
盛明珠笑了笑,便上去挽着老国公的手,“才不会,灵珠您瞧她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可知内秀这二字,小小一个脑袋瓜里想着的东西可多了去了”爷孙两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天将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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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门在宫外候着,等管平入宫进了上书房,还不等他进去呢,便自己个儿先上前迎着了,“管都督可算来了,陛下等了好些会儿,如今焦躁的正脾气,一会儿您在不来,王公公可要着我们几个去催了。”
管平摆了摆手,那小黄门一路念念叨叨的也停了,只在管平耳边说着刚才魏帝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等临近上书房时,便停了下来。
龙涎香淡淡的飘散在宫殿内外,里头王福已经伺候在魏帝身侧。管平进去,正要行礼,上头的魏帝一边再纸上写些什么,一边却阻了他的动作,“不必行礼了。你收整收整东西,陪着我去南山避避暑,养病罢。”
魏帝是一个很要强的君王,之前病的卧榻不起都要向朝臣乃及世人证明他的强悍。如今却说要去南山避暑养病——去了南山便远离了朝政,便是每日里由着太监一路将当日的奏折抱过来都赶不及,也必须从诸位皇子中选出一人协理朝政。
这不是魏帝的性子,管平抬头,“微臣不知陛下何意?”
魏帝看着管平,他这些日子看样子病情似乎比之前减轻了不少,可只有他自己个儿知道,如今目内生了白障,十丈开外的东西都看不大见,甚至连底下管平的脸看的都不甚清晰——“爱卿长的很像一个人。”
他道,也是这些年他第一次说起这个。
管平皱着眉头,却并未开口说话。魏帝叹了口气儿,也没再继续说这个,“朕病越重,恐不久于人世,朝堂内忧外患,朕焦心万分。”他道。
“陛下若出宫往南山,岂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倘若有人闻风而动,管爱卿岂会不知?”
前些日子皇后千秋宴上的事情,终究没什么眉目,管平也心知自己永远查不出什么。本身就是上头魏帝自导自演的一出去,为了敲打谁也不言而喻。如今他称病离宫,为试探的,怕也只是自己身后的这几个皇子。
皇家血脉里头的,先是君臣,才能是父子。管平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为眼前这个帝王。
他看起来是个人生赢家,坐拥天下,后宫佳丽。可等他垂垂老矣之时,枕边人是他需要防备的对象,儿子各个都是新长成的猛兽,威胁着他岌岌可危的领地——王福招呼着那些小太监收拾好东西,莫了又冲魏帝道,“皇后娘娘,柳妃娘娘,还有各宫的主位娘娘都请恩要去随行伺候陛下?”
魏帝摇了摇头,“本就是去养病的,带这些人做什么,还嫌吵吵闹闹的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