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蹲在地上,一双大眼睛注视着这具不成人形的白骨。
最外面的那块缎面绣花布料是一件旗袍,跟谢婉那晚在巷子里遇见的女子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件湿旧,被掩盖在黑红色的土壤下,不见天日。
那散落的珍珠项链,一半埋在泥土里,一半透在阳光下。谢婉凝神,看见了上面的斑斑血迹,也看见了珠光莹莹。
那绣花的旗袍一角,竟压了张符纸。
符纸虽是纸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竟也没有腐败成泥。
旁边几个风水师围了上来,明显是对这符纸感兴趣。
“大师,您怎么看?”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长男人问谢婉。
谢婉皱了皱眉,没说话,面上很快恢复成一片云淡风轻,十足的世外高人范。
这又是师父教她的装逼大法,遇上不会不懂的,就别说话。
风水这行就是这样,别人不愿意说的,定是不能说不肯说的,这个时候你要是一直追着问,就未免太不识趣了。
“我看像压魂符,以前跟师父出任务,见过一回,看着有点像。”
“压魂符?”
“这得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让人永世不得轮回。”
“太恶毒了这。”
一圈风水同行讨论着,众人看向这堆白骨的眼神慢慢由恐惧转化成了同情。
可以想象出眼前女子在世的时候,穿着这样一件红色缎面绣花旗袍,脖子上一圈莹润的珍珠项链,她从黄包车上下来,风姿绰约地走向一家咖啡厅,她看着窗外,妩媚一笑。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死了,被人抛尸井底,又下了如此恶毒的符咒。
负责人张俊走过来,站在谢婉身旁,盯着那具白骨,他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骇人的恐惧,五官好像是被挤压过一般,眼里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怨怼。
“砰--”地一下,张俊跪在地上,连连对着白骨磕头,他的额头一下一下撞在地上,每一下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围一圈人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几个工人赶紧跑过来过来拉张俊。
哪知他们根本就拉不动,四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好像集体失去了力气似的。
张俊额头上已经磕破了一大块皮肉,满脸是血。
“俊哥啊,你可不能有事,嫂子都快生了,你快醒醒啊。”工人喊道,“大师,救命!”
一行人把目光投向谢婉。
谢婉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为何,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那天在巷口遇见的那个医生,他能驱鬼,能救人。但就是,不在这。
“大萌。”谢婉在脑子里喊道。
大萌从言情小说里抬起头来,教了谢婉一句咒语。
在众人的注视下,身穿红色大厚羽绒服的少女微微弯下腰来,在张俊背上点了两下,口中念念有词。
明明无风,却见她长像是随风起舞一般,轻轻飘动,丝掠过她白皙精致的脸庞,少女的眼睛像是蒙了层纱一般,美好而神秘。
“怎么样,就问这个逼装得怎么样。”谢婉对大萌说道。
“大婉啊,你跟你师父还真是像。”大萌把言情小说放在一边,一边做着眼保健操一边说道。
这几天师父就教了她这一个咒,清风咒。装逼专用咒。
关键时刻使用,会有奇效。比如现在,周围人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是带着钦佩的。
“不愧是渠老的徒弟!”长长衫的男人由衷叹道,“厉害。”
张俊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里骇人的恐惧也在慢慢散去。有人拿来毛巾帮他擦着脸上的血。
谢婉凝神看见那白骨上的黑气慢慢幻化成人的形状,死死拥着张俊。
“大师,这该怎么办?”张俊顾不得上医院,只想尽快把这里的怪事解决掉。
“这尸骨的主人与你有前世的纠葛。”谢婉看向张俊,缓缓摇了摇头,“她怨气太重,不肯投胎。请高僧做法超度,寻个风水宝地葬了吧。”
“前世?”张俊蹲下来,对着那堆白骨出神。
但前世的恩怨谁又能记得呢。
“这些尸骨遗物保护起来,别让人动。今晚十二点,到此地等我,记住只能你一个人过来。”谢婉顿了顿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别回家了,不要见你的老婆,也不要接她电话,屏蔽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
“这跟我老婆有什么关系?”张俊不解地问道。他老婆已经快生了,尤其辛苦,他心疼,每晚都会亲自帮老婆泡脚。
谢婉侧过脸来,看了看地上那串珍珠项链,露出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浅声答道,“她会嫉妒。”
谢婉从工地出来,寻思着回去问师父要几张护身符带着。
走到工地旁边的巷口,谢婉停下了脚步。
她想起那晚在这遇见那位医生,那人身上浑厚的祥瑞紫气,着实令人眼馋,御寒驱鬼,比师父给的护身符靠谱多了。
路过巷口,再往前走,矗立着一家医院。越是靠近,谢婉便越感觉温暖。
“大萌,我觉得我的小腿骨折了。”谢婉在脑子里说道。
“想去勾搭人就去,别自残。”大萌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谢婉了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