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是的, 给妈妈的礼物。”
谢廖沙双手放在桌面上, 神情天真又娇憨。
卡列宁合上书本,思索了一下, 然后说:“我记得你母亲的生日还没到。”
“但送礼物又不是说只能在生日的时候才能送。”谢廖沙说, “不过,我的生日快要到了。”
“但这应该是你的生日。”卡列宁说。
“所以我觉得更应该送一份礼物给妈妈。”谢廖沙软软地笑了一下, “我从书本上了解到的, 上面说孕育一个孩子并不容易, 爸爸,这是真的, 对吗?”
“是的。”卡列宁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把书本放到了一边。
虽然卡列宁没有说出来, 但心里的某个角落正为面前的小男孩儿而感到骄傲。
“所以啊,我们必须给妈妈准备一份礼物。”谢廖沙又重复了一遍, 几乎想要跳跃起来,看上去他已经有了一个好计划。
“可以先问问你妈妈想要什么,等她从莫斯科回来的时候。”卡列宁认真地建议, 遭到了小男孩儿的反对。
“但这应该是一个惊喜。”谢廖沙皱了皱小眉毛。他有些困惑地望向自己的父亲:“我们应该自己找出她会喜欢的礼物, 然后送给她。”
“我想你是对的。”卡列宁思索了一下后说。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卡列宁这个人是固执的, 轻易不肯退让,但那仅限于政务上, 在生活中, 面对他的妻子和孩子, 这个男人其实是非常容易被说服的。
“珠宝或者书籍怎么样?”卡列宁再次建议。
“哦,爸爸,我说过了,这应该是一份非常特别的礼物,是您和我一起送的。我们从没有一起送过什么东西给妈妈。”谢廖沙耐心地说道,生怕做父亲的不理解这一重要性。
“好吧。”做父亲的没有笑出声来,而是颇为郑重地点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卧室门被敲响了。
管家科尔尼站在门边,得到允许后进来,恭敬地问道:“先生,少爷,你们现在是否需要用餐?”
“我现在还不是非常饿。”谢廖沙说,他有个小毛病,假如他正沉浸在某件事情当中,那么他就容易感受不到饥饿。
幸运的是,卡列宁不是那种惯孩子的家长。
“现在是吃饭时间,你可以吃完再想,谢廖沙。”
“好吧,爸爸。”谢廖沙妥协了,虽然有时候他还挺固执的,但多数时候,谢廖沙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
谢廖沙习惯性地去牵着父亲的小手指,然后边走边说:“爸爸,不是‘我’,是‘我们’,我们一起想。”他继续强调着,但显得依旧是好脾气的样子。
“好的。吃过饭后我们可以一起想。”卡列宁承诺道,并且不是那种哄小孩儿的承诺,是总是会兑现的那一种。
谢廖沙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吃过饭之后,做父亲的果然腾出了时间。
他们在谢廖沙的卧室里面。和普通小孩儿的卧室相比,谢廖沙拥有一间非常大的卧室,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房,书架上堆满了书。在谢廖沙一岁多可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的时候,书本就在逐年增多了,到这会儿基本已经可以媲美一个成年人的书房了。
“我们可以先看看这本。”谢廖沙从天蓝色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做了批注标记的书,然后在书桌上摊开。
卡列宁看了一眼,那上面果然标注着非常多的礼物备选项目。
“这太多了,但我总觉得不够好。”谢廖沙撅了撅嘴,白嫩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划过,他嘟囔着把礼物备选项目读给卡列宁听,并且询问他的意见。
“您觉得小火车怎么样?”他问道。
“我想这是你喜欢的。”
谢廖沙眨了眨眼睛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是故意的。”他有些害羞地说,“我也想知道您是不是了解我喜欢什么。”
卡列宁明白了男孩儿的小心思。
“我以为你会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了,不需要礼物了。”
谢廖沙有些着急:“但礼物和年龄大小是没关系的。”
“我喜欢礼物。”他瘪了瘪嘴。
“我知道。”卡列宁说道。
谢廖沙又眨了眨眼睛,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父亲,然后决定相信他。
“那我们继续?爸爸。”
“好的,谢廖沙。”
这大概花了他们半小时的时间,最后父子俩都觉得这些礼物有些太过普通了。
“我想,你妈妈可能并不会真的介意礼物本身,最重要的是心意,谢廖沙。”卡列宁望着有些丧气的儿子,就出言说道,想要安抚对方。
“但我想给她最好的。”谢廖沙叹了口气,手指还捏着纸张。
“我们应该给她一件很棒的礼物不是吗?”
卡列宁看着儿子认真地小脸,那些抚慰的话语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只是微微颔告诉对方,他还可以空出四十分钟一起想这件事儿。
四十分钟后,窗外下起了小雨。
谢廖沙打起了哈欠,差不多是他午睡的时间了。
“你现在需要去睡觉。”卡列宁说。
谢廖沙软软地说:“但我还不是很困,爸爸。”这话说完,他就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卡列宁道:“你困了,去睡一会儿午觉,谢廖沙。”
谢廖沙又看了看父亲,然后软软地叹了口气。
在谢廖沙睡着以后,卡列宁给对方盖了条蓝色的长绒毛毯,他自己则是把一些公文搬了过来,暂时屈就在谢廖沙的儿童书桌上办公。这样,谢廖沙醒来的时候他可以知道。
平时这些事儿总是妻子在做,卡列宁几乎没意识到这习惯意味着什么——谢廖沙有多大,做妻子的差不多就坚持了多久。
一个成年人,在孩子的卧室里面,独自做着什么事儿来打这段漫长时光,而且从不抱怨。
卡列宁开始意识到谢廖沙这个提议份量。
一个小时后,雨还没有停,但谢廖沙醒了过来。
他穿着白色的睡袍,光着两条又白又细的小腿,牢记着安娜告诉过他的,不能光脚踩在地板上,所以他脚下也照旧塞了一双毛茸茸的粉蓝色拖鞋。
他从床上起来,本来想要换好衣服去找父亲的,但后者已经进来了。
“您在我书房吗?爸爸。”
卡列宁告诉对方是的,并且把谢廖沙的衣服拿给他,等后者换好以后,他告诉谢廖沙半个小时后他得去上语法课。
“不要迟到,谢廖沙,迟到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习惯。”
“我明白,爸爸。”总是牢牢地记住父亲提点的谢廖沙点点头。
“但是礼物。”他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