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白正躺在床榻之上,半裸着上身,小麦色的肌肤一览无遗,可偏偏替他上药的却是陈华寅。
陈华寅看着他手臂上足有一尺长的伤口,眸中竟是带了几分担忧之色,他替他涂抹着药膏,口中所说的话虽是不大中听,却也掺杂着关心之意:“我百般嘱咐你,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不要上战场,如今难不成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他的嘴巴似是没有个中截点,闭闭合合,活像是和尚念经:“不听医嘱,你瞧瞧,这吃亏岂不是就在眼前?”
听着陈华寅的念叨,苏慕白面上隐约带了几分不耐,待到上完了药膏过后,他套了件衣裳在外头,随后便要起身。
察觉到了苏慕白的不耐烦之意,陈华寅心中一怒,将他重新又推倒在了床榻上头,提唇怒声说道:“你如今身上处处是伤口,不好生歇着,还想要干什么去?”
如今的苏慕白唇色苍白,整个人正是无比虚弱的时候,努力着重新站了起来,眉目之间尽是淡然之意,瞪着苏慕白:“我自是要去处理军中事务,你一个随队医师,为何管得这样得多?”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情也格外不好。
他的这句话,自是又在陈华寅的怒头上添了一把火,掀了他身上的衣裳,看着他那满身的伤疤,哪怕是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怒道:“我倒是不愿管你,可前些时候,丫头才写了封信过来,叫我好生照顾你……若是叫她瞧见了你如今这副模样,岂不是要将我给千刀万剐了去?”这个由子,自然是她瞎编出来唬苏慕白的。
他一边说着这话,眼神还一边朝着明都方向望去,他如今只希望姜临秋能够早早地赶过来,只有她,才能够治苏慕白这倔脾气。
果不其然,在听到了姜临秋的名号过后,苏慕白面上的寒意顿时就消释了几分,他不再挣扎着起身,而是意图用语言劝服陈华寅:“军中需要处理的事务极多,我若是不勤快些,只怕这座城池很快就会被贡献。”
可陈华寅却压根不为所动,他的面上带了一抹不屑之意,冷嗤了一声,并不给苏慕白留丝毫的面子,提唇直言道:“这几日来,你哪一次没有领军上到战场中去?可哪一次又不是败战连连?你再瞧瞧你身上的伤,如今子母蛊在身,你又怎么可能会是端王的对手?”
他这话,可谓是说到了苏慕白的心坎里头去。
苏慕白微微地垂下了眸子,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面上的黯然之意却掩不住。
见了苏慕白如此模样,陈华寅丝毫没有良心的勾了勾嘴角,随后又作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提唇说道:“就说你不看你自己,你且瞧瞧外头的将士兄弟们,个个势气低落,而这又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着咱们这十日以来,交战了数十次,但咱们却从未胜过一场,从前积累下来的优势,皆是快要被耗光了。”
闻言,苏慕白将头埋得更低,他的头顶似是带了一抹阴霾,抿着唇,并没有反驳陈华寅的这一套理论。
陈华寅见他如此,也知晓他定然是将他的话听到了心里面去,自是再接再厉道:“与其你这样强撑上战场,倒还不如挑选个才能与衷心兼备之人,暂管军中事务,如今你的主要任务乃是料理好你自个儿的身子,待到料理好了身子过后,你再重新回到战场也不迟不是?”
听了陈华寅这一句话,苏慕白望向他的眸中带了一抹狡黠之意,他垂着头,面上故作犹豫地思考了片刻过后,冲着陈华寅道:“我思来想去,觉得军营上下也就只有你最合适这一标准,是吧,未来妹夫?”与姜临秋在一起相处得时间久了,他竟也被传染得如此八卦。
而陈华寅险些因为吃,一屁股惊跌在地上,他指着自个儿的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我?”
闻言,苏慕白挑了挑眉头,眉眼间略带了一抹笑意,随后稍稍地点了点头。
他说着,竟是开始分析起了陈华寅身上的优点,直叫陈华寅心弦直跳:“你的武功盖世,一身金玉鞭无人能敌,端王定然只会是你的手下败将……且方才你与我说得那番话,也足以说明,你懂得知人善用……如此看来,这人选,可谓是非你不可了。”
不想他好心劝说苏慕白以身体为重,反而是给自个儿挖了个坑。
他素来不喜这些东西,可他只要想着苏慕白身上的伤口,又不仅心生不忍,在半响过后,竟是咬着牙应了一声好。
听了这话,苏慕白面上带了一分喜意,其实,他这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深思熟虑了许久,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提起。
却不想,陈华寅竟是主动提了这件事,他自然是顺水推舟。
如今墨斩风不在,这军营上下,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陈华寅了。
想到了此处,苏慕白勾了一抹笑意,而陈华寅则是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一句,转身就走。
苏慕白不知道的是,在陈华寅离开他的房间过后,竟是去了上次黑衣人给他下蛊的地方。
黑衣人站在了之前的那个位置上头,负手而立,与黑夜几近融为了一体。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就已经察觉到了陈华寅正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待他站定过后,他提唇道:“总算是来了,我已然在这等了你数日。”他冲陈华寅说话时的语气,比对待端王时,要温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