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凝眼角一跳,这边厢秦莞万分理解的道,“郡主实在不适也不必勉强,何况这里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外面天气也凉的很,不如还会回汀兰苑坐……”
“不勉强!”岳凝低喝一声,忽然大步的朝长案走去。
秦莞挑挑眉头,和茯苓对视了一眼,长案边上,徐河一见岳凝过来赶忙行礼。
“拜见郡主……”
岳凝手一挥,目光往一旁看了看,“眼下是要做什么?”
徐河疑问的看着秦莞,待秦莞安抚的摇了摇头才开口道,“因现了多具尸骨,所以眼下要把所有的尸骨一具一具的整理出来,然后分别装在一起登记在册,等稍后调查起来比较方便一些。”
岳凝“嗯”了一声,回头看向秦莞,“怎么做?”
秦莞叹了口气上前来,“骨头难认,且都是年龄相差不大的,郡主还是放下我们来吧。”
岳凝一皱眉,“你教我也不成?”
秦莞失笑,“这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能教会的。”见岳凝有些失望,秦莞便转身看了看一旁的几本卷宗,“不然,郡主帮忙记述?”
岳凝眼底一亮,“好,这个好,想那时候第一次便是我帮你的,虽然……虽然只记了一半,可现如今我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岳凝想起第一次帮秦莞记录,结果她自己吐着跑了出来,一时间面上生出几分窘状来,秦莞也想到了,彼时岳凝还不知验尸场面为何,大着胆子便上了,后来终究是没有抗住,“纸笔皆在那里,劳烦郡主了……”
岳凝轻嗤一声,上前拿起了纸笔来,秦莞走上前,开始细细的整理早前就已经分好了的骨堆,很快,秦莞开口道,“姑且就编为第一号吧,第一号人骨,死者死亡的时候,应在十岁到十岁半之间,尸骨齐全,无明显致伤痕迹,无中毒迹象,暂时不明死因,推测,至少死亡八年以上,准确时间难以判断。”
岳凝照着秦莞所言一条一条记好,这边厢,徐河拿出了一个布包袱来,秦莞将那些人骨一点一点的放入包袱之中,徐河便拿过一旁的笔写下了一个“一”字。
岳凝不由得点点头,“这法子倒是好。”微微一顿,岳凝还是好奇的道,“不过……你是如何凭着骨头断定出死者死的时候是多少岁呢?还有为何判断不出死亡的时间?”
秦莞唇角微弯,岳凝这般问话,倒像是在考较她一般,“骨头会随着年纪的渐长而不断变化,稚童的骨架小,大人的骨架大这是基本的,老人家的骨质会疏松,关节处会有劳损,而幼童到青年的骨骼,在育完全之前,在每个年岁会有特定的特征,最明显的要数牙齿……”
说着话,秦莞走到一旁的骨堆边拿起了一颗牙齿。
“看,这是死者的第二颗磨牙,而这颗牙萌出的时间是从十一岁开始的,所以可以确定,死者至少在十一岁,再看其他的骨骼细微处便是基本确定她死亡的年龄。”
微微一停,秦莞叹气道,“一般大人的尸体埋在土中完全变成白骨要用七到十年,年纪越小的时间要短一些,也就是说,这些小孩子至少死了六到九年,而此番的尸骨挖掘之时,二姨娘的尸骨在上,她们的尸骨在下,足见,她们都至少死了八年以上,至于到底是八年还是九年还是十年还是更多,我并不能确定,且井下皆是沙石淤泥,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时间的参照之物,所以具体的时间实在是难以确定……”
即便没有推算出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可听完这些,岳凝还是有些目瞪口呆,“你的医术当真是出神入化。”说着又去看徐河,“别的大夫知道人的每一颗牙齿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徐河摇头,“应当是做不到的……”
“九姑娘是看了沈大人的著文?”
一道朗然之声忽然响起,秦莞转头一看,顿时看到了大步而来的燕迟,燕迟从紫竹林之中走出,目光落在了秦莞的身上。
岳凝便也看着秦莞,“你是看了沈大人的著文?”
秦莞唇角微抿,“的确……”
徐河眼底一亮,似乎找到了学习的方法,这边厢燕迟道,“沈大人的著文之中,专门讲了骨脉勘验,甚至将人身上有多少块骨头,如何连接,都说的十分清楚。”
秦莞波澜不惊的点头,“正是如此,我看了沈大人的著文,再加上学医,这些方面便要比旁人了解的更深更多些。”
顿了顿,秦莞忽然道,“世子怎知?”
燕迟唇角微弯一下,“你给我的书单之上只写了两本沈大人的著文,我又让人去找了沈大人其他的书来,昨日翻看之时恰好看到了这一篇。”
秦莞心底暗暗点头,还没说话,霍怀信却从外院的方向大步而来,见岳凝在此,先给岳凝行了礼,然后看着燕迟道,“世子殿下,秦府老夫人什么都不说,秦夫人也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秦老爷眼下还昏迷着,这可真是……”
蒋氏是老人家,年纪又大了,林氏是妇人,霍怀信一时间还不好动手,委实十分苦恼。
燕迟闻言轻笑了一下,“看来老夫人希望我们去问秦老爷了,他们府中的大夫怎么说?秦老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那大夫说,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
霍怀信颇为苦恼,燕迟却不紧不慢起来,“不着急,让他养好一些,也好有精力来答我们的话,何况这件案子诸多内情我们还不知道,等我的人从杨县回来再问都可,不着急。”略一顿,燕迟沉眸道,“眼下这两件案子并非同一人行凶,一件是陈年旧案,还有一件是府内的新案子,需得分开论定才好。”
霍怀信点点头,“下官明白,既然如此,眼下先将剩下的尸骨挖出来为好。”
二姨娘和挖出来的稚童尸骸自然是旧案,凶手多半是秦府的主子,而新的案子却不同,燕迟略一沉吟看着秦莞,“如今看来,凶手第一次和第二次杀人,其实是想引起别人对这两口井的注意,这么一想,凶手必定和八年前的案子有关系。”
说着,燕迟语声微低,“会不会是复仇?”
秦莞扫了一眼如今已经变作狼藉一片的花棚之下,点了点头,“的确有些像,只是八年前死的人太多,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和二姨娘有关联还是和这些小孩子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