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容华起身出去了七八次。
苏茵知道他是却做什么了。
每每忍不下去的时候,他便会轻手轻脚的出去,离房间远远的地方咳上几口血,然后把咳出血的毁尸灭迹。
在他出去的时候,苏茵躲在锦被之中泪流满面,伤心的不能自己。
他回来的时候,她便安然无恙的睡在那里,仿佛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第二日,黑甲军又带回十数个大夫。
却是无一人能诊出容华所中何毒。
苏茵让其中一个大夫给容华开了一下补血的汤药,一日两次的熬了给他喝。
容华丝毫没有过问,苏茵拿过来,他便喝下。
前几日容华还只是咳血,这几日,他已经有些嗜睡,每日醒着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
纵然喝着补血的汤药,他的脸颊还是凹了下去,整个人越显憔悴。
原本的衣袍穿着身上,格外的宽大,已经不合体了。
苏茵命人给他制了一些新衣。
每当容华睡着的时候,苏茵便缝制他们成婚用的喜服。
她不止一次穿过嫁衣,却从不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子,也从未感受到半点喜悦,唯有这一次,她想亲手做上两件喜服,一件给他,一件她穿,来日他们一起去了,也可穿着这件衣服合棺。
多年不做针线,苏茵的手艺已经生疏,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
几日下来,她的十指上布满伤痕。
苏茵命人也给姬玉去了信。
这样的日子不能不让她知晓。
她对他们的恩情,这一生注定无法偿还了。
无为他们只用了五日便从赵国赶来,可见是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停歇。
原氏,苏衍,无为,杜若,杜稜全部都来了。
这也正是苏茵的意思。
如今他们是一家人,有些事,她不愿瞒着他们。
她的身后事也有几件需要交代一下。
他们来了,茅舍一下热闹起来。
人多便住不下了,无为与杜稜连夜在茅舍旁有搭建了几间房。
容华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每日里不过能给苏茵说上几句话,吃饭也都是苏茵喂他吃的。
白日里,无为与苏衍上山打猎,杜稜砍柴烧火,做饭的任务便落在杜若身上。
还有两日他们便要成婚了,按着苏茵的进度,喜服是怎么赶也赶不出来的。
原氏也没有闲着,苏茵把她的喜服交由原氏来绣,容华的喜服则有自己亲手来做。
这几日,至少来了数百位大夫给容华诊治,结果无一例外。
苏茵已经陷在绝望的深渊之中,再不抱任何希望了。
“阿茵……”苏茵已经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原氏,亲手为女儿绣着嫁衣,原氏心中没有半点高兴,她这是亲手送女儿去死,每每看着苏茵,原氏便心如刀绞,她苦口婆心的劝了苏茵不下百遍,可苏茵主意已定,又哪里是她能劝住的。
原氏眼泪一行一行落下,声音几度哽咽,抬眸看着苏茵,苦苦哀求道:“阿茵,你舍得母亲吗?舍得阿衍吗?若是没了你,我们如何是好。”
苏茵知道原氏难过,她放下手中的针线,伸手握住原氏的手,轻声说道:“这是我的选择,我无怨无悔,还望母亲成全,这几年我沉浸在对容华的愧疚之中,活的生不如死,母亲是看在眼中的,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可对我来说这是一种幸福,就如同母亲与杜叔叔一样。”
原氏没能劝住苏茵。
她日日伤心落泪,不过几日,人便瘦了一圈。
苏衍,无为,杜若他们轮番上阵,谁也没能改变苏茵的决定。
所有人都沉默下去。
明日便是他们的婚期了。
无为与杜稜已在院中挂满了红灯,就连地上都铺了红毯。
明明是一桩喜事,所有人脸上除了凝重便是无能无力的苍白。
原氏与苏茵已将将喜服修好,只等着明日大婚用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自姬玉离开已是二十日又八日,也就是说容华只能再活两日。
苏茵知道姬玉一定会来的。
是夜,万物寂寥。
姬玉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容华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