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般人此场可考可不考,不论结果如何,除非考试中把皇帝得罪了或大逆不道,其实到此已经算进士。一般来说,参加殿试是因为“前面太优秀,是个好苗子”,于是提交给皇帝自己选择头甲排名
是的这个时期只有头甲名次之争,才需要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进行确认。
大宋进士有三个档次,头甲叫及第,要皇帝钦点,这是第一梯队。其次算是“进士出身”,意思就是处于中流。末尾的叫“同进士出身”,算是跌跌撞撞却勉强进入进士系列。
需要参加殿试进行最后确认,就代表大雱之前的答卷妥妥第一梯队,“及第”已经十拿九稳,只是排名之争夺而已。
此番此老赵拖着病体亲临,且亲口叙述了考题。
听了后大雱顿时傻眼,老赵的题目是“问太子之心于国用”。
卧槽看似老赵越来越着急了,上次他就问了大雱,大雱不答。于是老赵铆上了的样子,此番把这问题以殿试题目扔出来,既聪明又嚣张,让王雱不得不答。
思考顷刻,王雱提笔书写如下:
太子为一国之要,实将临驭宇内。约束百官者为国心,错综万机中持仁政为民心。倡率两心者便为太子之心。
纲纪法度为国心之本,植根于诸司百府则吏治可变。务实宽仁为民心之本,需乎自然,起于仁心,始于知知基层疾苦者。充周严密,毫无纰漏者不可得亦不可信也。
自我太祖皇帝定万世之至计“开明”始,国家大治未成,但实已驭臣民归心。政务总不免欺蒙虚冒,民心总不免怠惰者,实无操之掌上必要,顾所能顾之事,操所能操之心,为豁达也,无惧于利口之羞。
今我陛下实以仁政,按职而责事,随事而居功,已致臣工全体归心,实再无标新立异之必要。
臣王雱谨对。
到此王雱放下笔起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如果老赵满意,那基本就是状元及第,如果不满意大雱也没办法,总之大雱才没有那么蠢,不会指名道姓说该立谁为太子。大不了不合格,当做没考殿试,进士出身也很是可以了。
接下来,开始相互传阅大雱的试卷,老赵看的时候,进行了很久的沉思。
相爷们则很无语,这个大水货号称最能水的一个,但最关键时刻的殿试,他竟是只三言两句就结束。说他撂挑子耍赖呢,也不像,但要说这是他的全部想法和实学,那也远远不是。
王安石也觉得儿子太滑头,太粗暴了。简单说,儿子这篇答卷别看仅仅只有几句话,然而厉害了,拍马屁从太祖皇帝拍到了今上,主要说了大宋核心“开明”。
他小子还说纲纪法度需要在全国抓,这是吏治之本。又说务实为民心之本,但不能刻意,这过程要乎自然,要有基层疾苦经验。这根本像是在说赵宗实嘛,因为从这层面说,赵宗实算是“最基层”的一个,相比其他宗室子弟他是日子最难过的人,更了解民间。
此外王雱还说:思维严密,一点错误都没有的那些人不可能有,有了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不能信。
妈的这也像是特指赵宗实,大概意思就像他说的“政务总有期满虚冒的、民众中也有懒惰不乖的”,但不要想把什么都机关算尽,不要想把什么都操之于掌中。
大抵意思:能基本约束百官,又宽仁开明的基本就是合格太子,有些小毛病不怕,没毛病看着很完美的那些、是因为大家没深入了解过他们,那些才要多个心眼进行提防。
最后这小子说:从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而言,今上已经做的很不错,依职责而办事,没太多谋大事心理,就算无欲则刚。对大宋有不有功得看运气,遇到了就去对应,处理完了就是功,没有就别瞎折腾,别去强求功劳。这就是他说的“随事而居功”。
大抵上,大雱说国家虽还没有大治,但老赵的仁德基本已经取得了天下民众认可,官员队伍当然还有毛病,但也算历朝最归心最尽力的群体。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标新立异剑走偏锋的必要,选个和老赵差不多一样萌的太子就行。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显然又在说赵宗实,他毕竟是赵祯的养子,和赵祯接触最多,最熟悉,若赵宗实不像赵祯的话,其他人就更不像,这个论点毫无悬念,基本不可能被推翻。
这篇答卷,让老奸巨猾的相爷们面面相视,而老赵则神色古怪的继续沉思。
厉害了,其实这篇殿试答论只是王安石不喜欢而已,依照老王的尿性,当然谁支持大刀阔斧的变法,那就立谁为太子。
可惜小老王关键时刻滑头了,他说现在已经做到历朝最好,暂时不需要乱来,选择开明又不爱折腾那个上位过度一下就行。
大老王不喜欢这样,但架不住其他人喜欢啊,富弼就觉得这样的思维非常不错。
老奸巨猾的相公们明白,可以预见的是王雱对帝王心的把握非常精准,他这篇殿试答辩兴许不是对国家最好的,却一定会是今上以及部分温和保守派喜欢的。
没办法,这个小奸臣就这德行,从来不要节操。但他开场就说“开明是大宋太祖皇帝定下的万世之至计”,赵祯又自来是这样的乖孩子尿性,所以绝对没人敢针对此篇“胡说八道”而抽他的,这就是开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奸臣异端的温室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