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我有个爱我的母亲。她会经常趴在我的摇篮边用一种幸福宠溺地眼光看着我一遍遍呢喃:
“宝宝,妈妈爱你,你是上天赐予妈妈的礼物。”然后亲亲的吻在我的脸上。
“嘛嘛,爱~妮呜~”
摇篮中的我傻傻的笑开,露出还没有长出牙齿的粉嫩牙床,勉强用着糯糯的声音重复着她的话,用着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她点过来的手指,轻轻地摇动着。
但早慧的我聪明地将这句话记下了,却还没有足够的经验知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他们是会说谎的。
什么时候呢?我记得好像是父亲第一次有时间来看望我的时候。
那时候父亲还不知道有我这个儿子,初见我时没有半点喜悦,我能敏锐的感知到父亲不喜欢甚至厌恶我。在风花雪月温柔乡里浪迹了很久的他回到申屠家大宅才知道家族为他和母亲订婚了。
......
“齐欣雨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下贱的女人,咱们不是说好了好聚好散吗!你现在上赶着贴上来是什么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以为靠这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就可以绑上我吗!当初你不是和我一样在圈子里玩的很开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你也不是处女了,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的!谁让你自作主张找老爷子为我们订婚的......”
年轻的男人疯狂的打砸着房间里的东西,泄着被控制安排人生的憋屈,捡着最恶毒的话语说,女人面容阴郁抱着怀里的孩子没有说话,手中的力道越抱越紧。怀中的孩子被勒的痛了,白皙的皮肤上被掐出了青紫的痕迹,哇哇的痛哭出声。
......
那时我真的被勒的喘不过气,太疼了,忍不住哭出声来。在父亲泄好摔门离开留下一地狼藉后,我感到脸上有一滴冰凉的水珠打在了脸上,我抬头看到妈妈脸上有道细小的划痕正在冒出血珠,她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还能感知到共情的我也想哭,但我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抬起手想要把她的眼泪擦去,却在碰到她面颊的那一刻被狠狠地拍开了。
她面无表情冷冷的望了我一眼,再没有了以往的疼爱和宠溺,眼里多了什么那时候我不明白,后来才明白了,多出来的东西......叫怨恨。
那之后父亲带我去做了亲子鉴定,检验的结果我确实是他的儿子后,他变的对我和善了些,最终几经反抗反抗不了后,也勉强同意了与妈妈的婚姻。
但母亲却从那个眼神开始,对我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了。
她不再亲自抚育我了,我的生活起居转由保姆负责。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十几岁,平日里我几乎见不到她,除了检查功课的时候......
“怎么又出错!手伸出来......伸出来!我让你躲,我让你躲!你怎么这么蠢!连那几个贱人生的女儿都不如,我养你有什么用!”
“啪!啪!”
“自己说,这次哪几个键弹错了?把手指露出来。”
“妈妈我错了,别打我,别打我......我,我错了。”
“不要!啊......!”
“这次为什么不是第一,为什么那些贱人生的杂种都能考到第一,你考不到!自己去地下室里面壁。王妈,把门锁好,后天再放他出来,也不用给他送饭,饿着清醒点,让他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
“妈......”
“别叫我妈!我生不出你这么蠢的废物!”
......
我多**,向自尊开了枪。
我很努力很努力,不论她怎么对我,我多么怕疼,多么害怕她的打骂,依旧像一个踢不走踹不死的癞皮狗一样乐此不疲的不要脸的往她的面前凑,但很可惜怎么也转变不回她的态度了。
其实我那时候得我并没有像我和苏启描述的那么帅,那时候的我还没有转变,我有感情,我卑微的像一条乞求怜爱的狗。
但同类面前我还是想要保留一些颜面。
真正转变还是在落入那个泯灭人性的组织里时生的,那段时间我看到了人间的极恶,被抓进去的人们就像是一头头牲口,人性的欲望和劣根性被放大到了极致。
我不想回忆起那些难忘的经历,省略过程,结果就如我向苏启说的那样,母亲把生命给了我,吞噬血肉的我疯了。
后来我逃出去了,国家严打黑势力,那个组织避风头解散了。
但我怎么会放过他们呢?
那些人的面孔被他一点点烙印在脑海中,一个也跑不掉。
一日一日的复仇,和那些曾经伤害我和母亲的人一样,我也开始享受起来血腥暴力带来的快感。可惜似乎是转变后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毛病,我逐渐感受不到情绪,被脑海中的无聊和烦躁侵扰,复仇带给我报复的快感也在消失,我需要一些更刺激的东西,甚至想制造一些比他当初坠入的组织还要大的罪恶和混乱。我很孤独,母亲死后,我连讨好的人都没有了。
我知道事情有些无法控制了,但我无法阻止。
我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叫嚣着需要一些混乱的东西让它快乐起来,我也需要些混乱的东西让我不再清醒的听到那些聒噪的声音。我盘下了一家医药品公司,就像苏启所说那时候我确实有些疯狂的想法想要实践。
后续会做出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遇到苏启后我便将那些疯狂的想法暂且搁置了。
说道苏启,一开始遇到他时,只是因为他是同类才产生了些兴趣,甚至因为他年龄不大只把他当做了话少下手狠的小孩。
初次见面时也许是意外的让苏启现了我最脆弱的一面,我无法对人言说的怪癖,死死封住的心扉就像是牢固的堤坝,被蚂蚁侵蚀出了第一道口子,才有了后面的宣泄。
那次和苏启交朋友我也只是闲的无聊,找个陪聊的对胃口的听众,当时也没有多想什么,就当找一个安静没有威胁的树洞了。那个医生老师的交易我也就当一个陪小孩玩了个游戏。
直到后来和苏启相处久后,苏启开口说话的次数多了时,我才觉他言语间表露出的思想眼界世界观都十分成熟,心理年龄完全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我的态度才逐渐改变的,逐渐开始和他平等的相处。
之后他的一切更让我觉得惊奇,我从小一直自负还算聪明,但没想到这个新的同类比起我来更甚,或者说出色的让我有些吃惊。那个交易中的老师身份我没有当多久,几乎半个月内苏启便把我教他的全都学会了。而他医生的身份却一直当到我这个病人死亡的最后一刻。
不得不说,优秀的人总是会吸引别人的目光的,后来他在学业上出色的成就让我有些钦佩甚至是开心,苏启的优秀说明我看人交朋友的眼光不错不是吗?
我自知自己在智商方面和苏启比不了,但身体素质和胆量这方面觉得还是有的一拼的,所以就经常找理由把苏启拖出去旅游,说是旅游,其实就是去各个国际认证的冒险之地挑战,八年间我们几乎把所有国内外惊险的运动都玩了个遍。
我一直以为苏启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因为他从没有拒绝我那些过分的请求。直到好久以后我才现我从来没有读懂过苏启真正的心思......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孤独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陪我放肆的人,也许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认真对待过我,也许是一个生活在阳光下那般优秀的人愿意陪着我这样的垃圾沉沦堕落染上罪恶,那段时间苏启的真心,哪怕是演出来的真心,也足够让我触动,自我蒙蔽的当了真。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没有和苏启提过,其实我渐渐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情绪了,我能感受的到他的喜怒哀乐,哪怕并不明显也能敏锐的感知到。
正如苏启第一次和我见面时所说的那样,羁绊好像......真的是可以替换的。我这个冷情的怪物居然把同类当成了羁绊......
其实我没和苏启说,那几个最近几年又运转起来的医药研究所,不是因为原来的目的而出现运转的,而是他有次听说苏启在研究一个治疗精神分裂的特效药时,想要盘活起来给他用的......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苏启要走了,而我再也承受不起一次羁绊消失的打击了,也无力在再寻找下一个羁绊,这个我眼中一直灰色的世界我待腻了,能在最后这些年收货一份真心的陪伴和友谊,且在最后一刻死在他手中我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