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马车里又略略歪缠了一会儿, 亲热间,苏慕渊听到车外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脚步声,是以主动松开了小娇妻。
“……嗯?怎么了?”阮兰芷正被亲得小脑袋晕乎乎的,她有些不解地抬头望向郎君。
“外头来人了,阿芷先在马车上再歇一会儿,我出去看看。”苏慕渊为小娇妻系上兜儿,将推至腰间的襦裙放下来, 又为她拢好衣襟, 拾起披帛搭在她的肩上, 方才掀了车帘子出去。
“圣上在琼林苑设席, 有请天策大将军赴宴。”几名做宫人打扮的人见苏慕渊从马车上下来, 赶忙拱手作揖。
“嗯,有劳李公公前面带路。”苏慕渊朝为的宫人略一点头, 便随着几人往仙桥上去了。
不一会儿,剑英钻到马车里对阮兰芷道:“夫人,主人被圣上请走了, 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奴婢先带夫人去轩馆歇息吧!”
阮兰芷应了一声, 戴好幕篱任由剑英将她抱下马车。
如今池畔大道上挤满了车马和行人,一眼看过去尽是各色各样的车顶盖子, 另有三条仙桥凌空架于池上, 仙桥在水中央的位置交汇, 桥心处盖起了一座彩楼, 里面坐着不少唱曲儿的歌姬和弹奏的乐师。
桥头有不少男子围着瓦盆在赌关扑, 还有许多男人站在桥上,他们纷纷挨着栏杆探出头,或是看水中画舫上那些个身段窈窕的舞伎表演歌舞,或是看桥中央彩楼里的歌姬唱曲儿,众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笑容,战乱时所带来的阴霾已经消散无踪。
为避免人群将她们挤散,剑英与剑芳二人一前一后地护在阮兰芷的身旁,三人一同往桥上走。
好不容易走过仙桥,东岸的池畔同样热闹,只见岸边的回廊里设了不少饮食摊子和卖艺人的勾肆,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不时地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苏慕渊早前准备好的轩馆在宝津楼的旁边,是视野极好的位置。
这时,剑英转头对剑芳说道:“你护着夫人,我先去轩馆里把牌子撤了。”
“好,师姐先去,我们随后就到。”一般谁家的轩馆里没人的时候,都会在前面挂上一个牌子,这样能让前来寒暄的友人看见了,不会误闯进去。
剑英走不多久,阮兰芷突闻一道十分熟悉的女声:“灵儿,我要两个麻饼,要枣泥馅儿的,再给哥哥带两个山药馅儿的吧,他不爱吃甜。”
阮兰芷偏头一看,不远处的吃食摊子前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另外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身后,好护着她别让人群给推着、挤着了。
“啊!是锦珍表姐!”阮兰芷激动极了,自打嫁给苏慕渊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薛锦珍了,时隔大半年再次见到曾经关系极好的小姐妹,阮兰芷这厢也顾不上人多或是旁的什么了,抬脚就往薛锦珍所在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薛锦珍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就回头看过来,阮兰芷见状,忍不住掀起帷幕一角,方便薛锦珍认出她来:“珍姐儿、珍姐儿,看这边!我在这里!”
“呀!真是莺莺!”这下子薛锦珍激动得忘乎所以,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从人群里挤过来,兴冲冲地一把抓住阮兰芷的衣袖:“你这死丫头!这样久才出声叫我!”
薛锦珍先是将阮兰芷上上下下地打量个遍,眼见这位柔柔弱弱的小表妹,仍旧是昔日里的动人模样,甚至面色比从前更加红润一些,眼神也越地明亮。
看来阮兰芷这大半年过得不错,没遭什么罪,思及此,薛锦珍方才一脸放心地道:“莺莺!你也太不叫人省心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薛锦珍话还未说完,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诶,珍姐儿,别哭,你别哭啊……”阮兰芷见薛锦珍流泪,赶忙取了绣帕出来递给她,这两个表姐妹年纪相近、自小就玩得一处去,比起阮思娇那个庶姐,阮兰芷和薛锦珍更加亲近。
战乱了大半年,京城里人人自危,想来薛府这一大家子也很是不容易。
阮兰芷这般想着,心头不由得一酸,也跟着抹起泪珠子来。
薛锦珍只比阮兰芷大了十个月,本来去年七、八月的时候已经在相看人家了,谁知过没两个月,正巧碰上周士清举事,朝廷里尔虞我诈、动荡不安,彼时,她的哥哥薛泽丰在西南边帮着曜帝夺回江山,而周士清处处刁难,父亲薛允遭了一场牢狱之灾,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扰得薛府上下日夜难安、不得安宁,在这当口,谁还有心思找郎君呢?因此薛锦珍的亲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莺莺,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这样长的时间不露面,你不同我联系也就罢了,你甚至也不同家里还有祖母联系,你知不知道祖母时常叨念你,她……她还为你病了一场,如今每天汤药不断,身体远不如从前那样好了……”薛锦珍抽抽噎噎地说到此处,她有些生气地伸手隔着帷幕去戳阮兰芷的小脑门。
阮兰芷闻言,眼泪落得更凶了,忆及上辈子这个时候,薛府的大万氏也是身子不大好了,大万氏是在阮兰芷嫁给苏宁时那病秧子的一年后病逝的,那时阮兰芷才刚刚十七。
这一世虽然许多事情都变化了,可阮兰芷并没有忘记大万氏的病。
阮兰芷有些想不明白,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姨祖母身子不好的事儿,并且在连城的时候托了赵家子弟帮她给薛府和阮府报平安,为避免家中老人担心,阮兰芷甚至还写了几封亲笔信嘱人带回京城。
赵家子弟一个个都身怀武艺,且赵家的商队遍布术朝各地乃至海外,按理来说这些信绝没有丢失的可能,那为什么珍姐儿还会说她不同家里人联系呢?而且也从来没有回信送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