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桢恍惚间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自从从边关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忧心朝政, 忧心忧心民生疾苦,忧心那些文武群臣不能尽职尽责,百官耽与文墨名声而忽略实际。
还有, 被弟弟气的要死,猪油膏这个小兔崽子,说的头一句话能杵在人肺管子里,第二句话就能往人伤口上戳,戳完之后还得撒一把盐。他经常劝慰自己,毕竟是亲弟弟,如果打死他,爹娘会生气的。这才忍到今天。
他正在旁边微笑,轻松的微笑,多日的怨气舒展开, 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扬眉吐气。
朱见深虽然是个胖子, 可是体力很好, 他近年来有点懒怠朝政,经常跑去打猎或是进行军事训练, 待着没事拉着张懋等年轻英俊的小将一起去练习骑射, 如今能开硬弓。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把儿子按在床上, 抡圆了大巴掌, 噼里啪啦的往下打:“不学好的小兔崽子!说你哥有二心!你想当杨广吗!”他也是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儿,后宫常年风平浪静,皇帝的反应没那么快。
朱佑杲都被打蒙了,头一次遭受这样疾风暴雨般的暴打:“什么杨广啊,啊啊啊啊,干嘛打我!”
别看这小崽子平时上树下水、招猫逗狗是一把好手,好像谁都奈何不得他,实际上万贞儿一只手就能把他按的动弹不得。
皇帝继续狂揍这只油糕:“你还想让朕遭遇不测!”
“哇……我没有…不是我…妈呀…啊啊啊…太皇太后救我呀!”
朱见深更生气了:“不是你,难道是你大哥么!”
万贞儿按着他的后背,差点就揍他后脑勺了:“你把老娘比作独孤皇后嘛!”你这是诅咒我守不住皇帝么!还是说我以后会嫌弃佑桢?
朱见深明白她的意思,太明白了,以致于差点乐出声。我们在这里说篡权夺位,你在想着朕会不会看上漂亮小姑娘,嘻嘻嘻~可爱!想……
朱佑桢心里咯噔一声,他现在正处于一个邻人盗斧的心态中,更兼刚把资治通鉴看完一遍,现在无论对什么事儿,都习惯性的往阴谋论上想。二弟被打了还不忘陷害我,看来和爹爹一样,他是真想当杨广啊。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一想,心说难道他之所以对爹娘不恭敬,是因为娘在他小时候许出去,要把他过继给郕王叔叔,以致于他没有篡权夺位的机会,所以他才这样混不吝?
朱佑星换了衣服,戴了三个蝴蝶香包走出来,穿的漂漂亮亮,身上的浅粉色百蝶穿花的小袄,下身是娇黄色玉兔百褶裙。她看到眼前父母双打二哥,有点懵,仰起头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怎么了?大哥,这是怎么了?娘啊别打了!要把二哥打坏了!”
朱佑桢看了看家里唯一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你二哥犯了个大错。”
朱佑星又眨巴眨巴星星一样的大眼睛:“他犯了什么错,抓小松鼠吗?”她有点局促,因为她也经常跑到御花园,用糕点和坚果、五谷杂粮喂鸟,也喂一些奇怪的长得可爱的小动物。
一座不常有人去的花园,就会长出很多小动物,正如一个凳子上会长出脏衣服,箱子里会长出猫是一样的。
这位小公主的胆量一向很大,也很喜欢毛茸茸们。
朱佑桢沉吟片刻,二弟的哭喊声成了最好听的音乐,比洪钟大吕还好听,他微笑着低声说:“老二想害死我。”
朱佑星震惊的仰起头看着哥哥,呐呐的说:“真的吗?怎么可能……他疯了吗?”
朱佑桢心说:他疯没疯我不知道,我要被他气疯了。他一定是想气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太子之位!
这边兄妹俩窃窃私语,那边父母花式双打熊孩子,本来打两下就差不多了,可是朱佑杲哭喊的话里满是不服不愤。
“虎毒不食子啊!你们要打死我吗!”
万贞儿一边摁着他一边骂:“五经四书礼义廉耻,哪一样没教给你,怎么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留着你有什么用!”
朱见深下手却轻了一点,有点舍不得。
朱佑杲真慌了:“啊啊啊啊杀人啦!救命啊,快去请太后!”
宫女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娘娘息怒啊!”
“皇上饶命!”
“娘娘息怒,这是您亲儿子啊!”
“皇上,娘娘,不可如此啊。”
万贞儿听他喊的声音震耳朵,就不以为意的继续按着他:“喊什么喊!让你不好好说话!”
朱见深觉得背痛,弯腰揍儿子以致于腰痛背痛,这有点得不偿失,他侧身坐在旁边:“知道错了吗?”朕手腕子疼,腰也疼,应该打的差不多了。
朱佑桢看他哭喊的那么惨,可能真是要被打死了,上前说道:“父皇,不教而诛谓之虐,您且息怒,趁着今日事已至此,让二弟当面把话说清楚,到底为什么恨我至此。”
这只油糕虽然被打蒙了,可还是那么倔,咬牙道:“谁恨你了?我哪敢恨你啊!”
万贞儿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不会好好说话吗!是不是挨揍没够?”说完之后,她不等这小崽子回答:“去,把朱佑杲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带过来,让他们朝着墙跪着。”
朱佑杲顿觉耻辱,拼命挣扎起来:“叫他们干啥!他们懂个屁!啊!”
万贞儿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拍的他有点气短,说不出话来。
朱见深拦着她:“别呀,叫下人看见皇子被打,那岂不是颜面无存。”以前都是皇子犯了错,就打伴读,只有咱们俩真的打儿子。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儿子太混蛋了。
朱佑桢还惦记着自己身边那些人呢,二弟惹祸,为啥要把我的人送到慎刑司去:“爹爹说的对呀,娘,把二弟的人也送到慎刑司去吧。”
万贞儿摆摆手:“你的人教训教训也就罢了,这小兔崽子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准备留下。几次三番的召见他们,询问皇子的日常起居,兴趣好恶,背后说了些什么,他们嘴里全没一句实话。”
朱佑杲缓过来一口气,又挣扎道:“他们那是忠于我!是忠臣!”
万贞儿气的又想揍他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天赋技能怎么都在气人上,在揍都嫌手疼,恨不能找个什么东西来代替:“自古忠臣孝子最难得,不忠君的算什么忠臣?你又不是孝子,还想要忠臣?”
朱佑杲尖叫道:“我怎么!怎么又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