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一声大哭划破了宁静的深夜, 万贞儿穿着肚兜从床上蹦起来,沉声喝问:“怎么了?”她睡的口干舌燥, 声音越的低沉有力, (删掉)有种满满的男友力(删掉)。
“殿下别怕,我这就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找找鞋子,趿拉着摸着蜡烛,抓着铜钳子在炭盆中夹了一块红炭, 引燃了蜡烛, 先把烛台放在旁边, 抓过衣服套上袖子, 举着烛台走过去:“殿下怎么了?”
老嬷嬷头晕眼花的被吵醒,吓得心砰砰跳, 很有经验的在床上抹了一把, 又湿又热:“不要紧,尿床了。”
朱见深捂着脸在床上打滚,继续哭:“啊啊啊啊啊!”
好丢人啊!我都三岁了, 我怎么还尿床呢!我已经是大人了!
万贞儿抓着烛台,点燃了另外几支蜡烛,屋子里亮了起来。
撩开垂着丝络的浅黄色床帐,看到在粉色团花的褥子上, 大红缎面被子已经掀开了, 床上湿了一片还弥漫着特殊的味道。朱见深把头埋在床内侧的墙壁和枕头之间, 好像这样就不那么丢脸了, 但是他湿乎乎的裤子,却被所有人看了个正着。
万贞儿轻舒猿臂,款扭狼腰,隔着被尿湿的褥子抓住他的腰,抓着衣服一扯,往上一拎就从床上捞了起来。放在旁边的绣墩上,微微沙哑的声音很温柔的说:“殿下先坐了一会,换了褥子继续睡,好不好?”
朱见深臊眉耷眼的点点头。
万贞儿出去叫了人,扛着备用的褥子进来:“湿褥子拿去浣衣局拆洗,拿回来之后给嬷嬷们用,嬷嬷要是不要了,就赏给你们。”一国的太子,怎么可能睡在自己尿过的褥子上!
新褥子一直放在大柜里,没有人气,虽然不潮却很凉。
老嬷嬷:“灌一个热热的汤婆子过来。”
“拿热水过来。”
众多宫人出出入入,十分繁忙。
万贞儿自己开柜子找了一条裤子,拿过来,等一会关了门给太子穿。
朱见深非常不高兴,双下巴和嘟起来的小嘴,看起来有好几层。
被洗了PP,又换上了新裤子,他还是不高兴,又困又生气。
老嬷嬷拿着一个热的烫手的汤婆子,把褥子上每一寸都烫一遍,免得有寒气凉气伤了小太子。
万贞儿这才去喝水,喝了两口水:“殿下渴不渴?”
生气的小宝宝摇头。
万贞儿又喝了一杯,就听见小太子尖叫:“你别喝啦!你不怕尿床吗!”
万贞儿失笑:“殿下,长大之后就不尿床了。”
“为什么?”
“长大之后腰粗了,肚子也大了,存得多。”
“噢~”朱见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郁闷,想要躺下睡觉。蹬蹬蹬跑到万贞儿睡觉的塌边,呲溜一下钻进热被窝中,扯着被子蒙住头。
万贞儿趿拉着鞋走过去,坐在床边上拍了拍被子包:“别生气,尿床很正常,人小时候都尿床。”
“是嘛……”被子往下挪了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朱见深小声说:“我梦见,梦里很想解手,可是找不到人,我自己找到虎子,可是……然后我就醒了”虎子就是尿壶。
万贞儿一脸茫然的想了想:“下次殿下使劲想着醒过来,就好了。”
朱见深心说,我怎么知道我是在做梦,看起来好真实啊。看她只穿着单衣和红肚兜,就把被子掀开一角:“万姐姐,你冷不冷,你进来。”
万贞儿这些年来既练武又单身,那雄厚的火力可想而知,伸手道:“我不冷,你摸我手。”
“哇,好热,像暖炉一样。”
老嬷嬷在旁边熨着褥子,隐约听见说话声,嘀咕道:“小伙子喝凉水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嘿。”
朱见深抓着她的大手,热热的,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到了慈宁宫里,周大莲和万宝儿带着一群小屁孩,也来讨好太后。
皇帝被抓走成为太上皇之后,她们的份例一点点被缩小,最近她们现之后,就来讨好两宫太后和汪皇后。
汪皇后看着这俩低等嫔妃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心情当然不会好!
周大莲听说小太子昨晚上尿床了,就非常羡慕的说:“哎呦喂,太子就是了不起,那么新那么好的褥子,撒一泡尿就赏给宫女了,在太子宫里当宫女可真有福气啊。太子就是不一样,他弟弟们还穿着旧衣裳呢,比他跟前的宫女还不如。”
两宫太后都觉得刺耳,这语气好欠打。好像谁苛待你似得,呵呵。
汪皇后斜眼一瞥这个善于下崽的女人,心说:好啊,敢暗讽我苛待你,好,贵人不与贱人拌嘴,你且等着。
万贞儿站在门口,一边盯着小太子一边听着里面说话,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宝蓝缎子的衣裳,黑绸裙子,啧啧,这是说我呢!太后赏的衣裳,太子赏的裤子,哼哼~料子这么好,我也没办法啊~
万宝儿却柔声道:“嫡庶有别,尊卑有分,便是太后跟前的猫儿也比别处的宫人尊贵些。太子是国之储君,受皇上皇后看重,当然不同,咱们侥幸蒙皇上宠幸,得以生育皇子,已经是莫大的福分。周姐姐,我劝你一句话,做人最要紧是知足,知足常乐。”
说起来也尴尬,朱祁镇算是太上皇了,可她们没被封成太妃,还是品级低到不被史官记录的妃子。
汪皇后懒懒的说:“难怪叔叔十分爱你,连本宫也觉得你更加聪慧乖巧,你可比权妃还会说话。”叔叔指的是朱祁镇。
万宝儿连忙站起来谢恩:“谢皇后娘娘夸奖。”
没过两天,万宝儿收到了新的头面、几匹绸缎、还有许多赏赐。
而周大莲哪里,却被人搜查了一番,各种逾越制度的器物都被封存了,禁止使用,即使是太上皇赐的也不行。这非常合理,没有任何逾越宫规故意苛待她的地方。
万贞儿听说这事儿之后,暗笑了两声,就把事儿翻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周大莲居然来东宫打秋风,今天来拿点稀罕的水果,明天又来拿走两条手帕,后天又拿了个云锦的垫子。嘴上还说着:“我的儿,娘就缺这个,给我吧。”
一次两次的时候,朱见深还有点生气,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天一大早,周大莲想起自己的胭脂要用完了,又想起太子床头搁着一盒又香又甜的胭脂,立刻起身过去。
“娘,你干啥去?”另外一个小儿子问。
周大莲挥挥手,一溜烟的快步走没影了,到了承乾宫外,也不等通禀,直接进了宫门,又到了内殿:“我的儿,你干什么呢?咦?太子呢”
万贞儿双手抱胸,没好气的看着她:“殿下在做功课。”
“那么小的孩子做什么功课。”周大莲瞥了她一眼,她几年前为了自己勾搭上了皇上感到万分骄傲,现在又后悔了,像个小寡妇似得在宫里养着一个儿子,当年要是没被正统帝看上,如今凭我的姿色更了景泰帝,一气生两个儿子,我也能封个贵妃。
倒是你这个死胖子,先跟着太后,又跟着太子,你可真是前途无量。她坐在太子的床上,摸了摸被,拍了拍褥子,又拿起床头放着的香囊胭脂玩,随手就把胭脂揣在袖子里:“哼~”
大摇大摆的走了,走过万贞儿面前的时候,故意停下来盯了她一眼:“你好像很生气。我拿我儿子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哼!”
长得这样肥壮有什么用?你敢打我吗?
再怎么说,我是妃子,你是奴婢,你敢捧我一指头试试!
万贞儿一脸平静的目送她离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折子本,拿了太子练字用的小楷笔,认认真真的记上:内造朱砂红霜一盒。
这是过年时抹红嘴唇和眉心点小红点用的胭脂,一盒几乎都没动。
又过了半个月,小折子上写了几十条。万贞儿就去找了章爷:“章爷爷,那个周大莲最近在承乾宫里偷了许多东西。”
章守义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咳咳咳,你叫她什么?”
“周大莲啊。”
“她是太上皇的嫔妃,是太子的生母。”章守义慢条斯理的说:“太子现在跟你亲近,等长大了,谁不惦念着亲娘的好?你别太得罪她。”
万贞儿点点头:“是,爷爷您安心养病,我不跟她计较。”
章守义又咳嗽两声:“我这病,在宫里恐怕是养不好,哎,罢了这都是命。”
万贞儿看他闭上眼睛,有送客的意思,心里忽然有点伤感:“爷爷,您这是什么毛病?要不要紧?”
“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这毛病,当年刚进宫的时候,吃苦受累,留下点旧病。唉,你去吧。”
万贞儿忽然想起自己死去的父亲,有些话想说,犹豫了一刹那又咽回去了:“爷爷,您多保证,我时常来看你。”
章守义眯着眼睛一语双关:“你也注意点,别仗着年轻就胡作非为,到老了是要吃亏的!”
万贞儿连声答应,出去之后想了想,暂时压下火气。
回去之后把皇帝赐的金杯摆在桌子上。
周大莲最爱的是皇帝,爱皇帝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能赏赐各种金银珠宝,一见到金杯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太子宝宝,把这杯子给娘,好不好?”
太子也很喜欢金灿灿的莲花杯,大叫道:“不好。”
“哎呀,我是你娘,你连一个杯子都舍不得?”
朱见深气的大叫:“不给!不给!你出去!不给你!我的布老虎呢!还给我!”
万贞儿在旁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练武这么久,可从来没打过人!其实我也是大内高手啊殿下!
周大莲插着腰跟他叫嚣:“你这个不孝子,都是这个臭娘们挑唆的!”
朱见深天天和朱见济打架玩,一听这话——没听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当下冲上去就推了她一把:“你走!”
周大莲当即扬起手,就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