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行忙着呢,宏星主要是戴清这一堆事。用谭幕闻的话说,以前朝思暮想盼红,真的开始红了,人又累得像条狗。
谭幕闻也不全是抱怨,她在宏星也是标准的老人了,虽然大家都给点面子,但是她有自知之明,其实自己跟不上时代了,比如互联网这个东西,她以前并不当回事的。
如今,当谭幕闻试探性地跟演出商帮戴清开出二十万的商演价格却得到对方惊喜的回应、当各种节目组的邀约纷至沓来、当有好几个代言或者形象大使可以选着上……谭幕闻算是感受到互联网的威力了,知道什么是信息时代了。
最让谭幕闻高兴的是,戴清成了一个服装品牌的形象大使,虽然并不是什么国际尖端奢侈品,但是对普通消费者而言还算是比较高级的消费,总算有了点身份地位的象征。而且戴清三年为了区区几十万就接下的那个狗屁零食代言也到期了,以后不用尴尬地在饼干包装上看见戴清那印刷粗糙的糟糕造型了。
几千块钱请的网络红人真是太值当了,《清风》的对口型恶搞视频一出,还带动了一波风潮,恶搞视频出了好些个,各种各样的,连《坐井观天》也遭了秧。谭幕闻长了见识,欢喜但是并不理解,怎么网民会喜欢这种东西呢?
不过杨景行提醒谭幕闻,互联网还有一个特点,来得快去得更快,而且这种操作基本上只能一次,第二次就不太会有人买账了,所以目前最要紧的是抓住这波机会,把网络热潮扩散引导到其他渠道,尽可能地转变成艺人的影响力,尤其要提防歌红人不红的尴尬局面出现。
谭幕闻当然是小心谨慎的,一个脱口秀节目是斟酌又斟酌研究再研究,为了戴清表现得好看一点,谭幕闻把这个节目前两年的往期内容都仔细看了一遍,还做了详细的笔记,各种好的话题点,艺人的得体表现,精彩的互动,能引起关注的娱乐形式……希望能给戴清一个充分的参考借鉴。
戴清的出道定位是清纯甜美外加一点实力派,不过谭幕闻也感觉到了,现在的歌迷似乎不吃清纯甜美那一套了,毕竟这个类型的太多了,最关键的是戴清自己还没漂亮甜美到一枝独秀的境界,唱歌也很一般。
杨景行认为以前的定位问题还有一个太简单太单薄,而且虚假,天资不足而强行做出甜美可人的样子,观者要么无动于衷,甚至还会反感。
杨景行给的建议是干脆大方一点真实一点,结合之前的宣传,让戴清表现得更成熟一些,但是又要更娱乐化一些,这样对戴清自己也是一个提醒,帮助她保持一个好心态,正视自己的职业。
比如节目主持人如果问“这么多年,从选秀节目上的惊艳到后来长时间的沉寂,到现在被大家重新认识,是什么支撑着你一路坚持自己的梦想不放弃?”
按照以前的定位,戴清肯定得楚楚动人感谢很多人,说一下自己的艰辛不易和坚强不屈,说不定还应该掉两滴眼泪……
杨景行觉得这对戴清而言有难度也不适合,她其实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梦想也很简单,就是想当明星想红,至于什么音乐理想和理念,基本上为零。
杨景行认为应该让戴清自己先尝试着回答,然后大家来找茬,一起修改纠正……态度是关键,不能对过去苦大仇恨怨天尤人,也不能对现在的一点起色喜出望外得意忘形。
谭幕闻基本同意杨景行的计划,虽然这样差不多重新开始暂时会难一点,但是长远来看对大家都比较好,然后也不太艰难地做通了戴清的工作。
谭幕闻和杨景行的分歧在于专辑,做策宣的当然坚信打铁趁热的道理,想尽快筹备录制,杨景行却不急,在这方面他还是保守观念,专辑应该是一个歌手最重视最严谨的工作,应该是所有工作为专辑服务,而不是专辑成为手段。
除了戴清,杨景行在宏星还要关心的就是童伊纯,不过很省心,童伊纯和戴清完全相反,什么事都是自己拿主意,虽然会尊重别人的意见。
专辑行半年时间了,十几万的销量还是挺喜人的,而且业内外口碑不错,杨景行感触深刻,因为邀歌的人越来越多了。
童伊纯目前还在宣传的试探阶段,就是尝试上上电视节目,客串一下演唱会,也愿意选择性地参加一些颁奖典礼了。
虽然目前华语流行音乐的各种奖很多,声势也都算浩大,但是就业内而言值得重视的几乎没有,因为就算拿了最佳专辑或者最佳歌手奖,对各种数据也并不会产生明显利好,专辑销量不会有明显提升,商演价格不会水涨船高,甚至网络试听下载也不会有啥起色。
童伊纯前不久就在一个诸多一线歌手都出席的榜上拿了最佳女歌手,还帮杨景行从后台带回来了最佳编曲奖,可是童伊纯低调得都没请客吃饭,杨景行就更没啥值得骄傲的了。
偶尔和杨景行电话联系的时候,童伊纯多半是对音乐会有什么想法了,她目前最期待最上心的还是音乐会,但是似乎又有点心虚害怕,怕难以达到自己的要求,或者是没有足够好的反响。
相比童伊纯,佟蕾就自信得多,当初把杨景行给春晚作品的编曲夸到天上,没几天各种建议想法又来了,要改要修,这个鼓是不是敲得不合时宜啊,那里铜管好像又喧宾夺主了,歌词还是要修改几个字,以她的春晚经验……
比起稍微改一下编曲,慎重复杂无数倍的则是《丁桑鹏作曲技术理论分析》的最后编纂,因为涉及到各位编委各部分之间的联系、统一和贯通,有点牵一而动全身的感觉,所以校长和作曲系都是没暑假的,全在干这事,杨景行也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不过杨景行目前花最多心思和时间的还是交响曲的创作,老师们最关心甚至担心的也是这个。
就如龚晓玲所说,倒不是怀疑杨景行的能力,反而是因为充满希望相信他才难免担忧,比如杨景行还太年轻了、时间太短了、都知道越是复杂庞大的形式越难以创新……
大家也都知道对一个充满未来的作曲家而言第一交响曲的意义有多重大,所以龚晓玲都先对杨景行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如果用技术理论去分析的话,那些古往今来顶着天才和大师称号的大部分作曲家的第一交响作品,其实往往都是难掩不成熟甚至平庸的,根本不比现在的电影配乐高明。
龚晓玲安抚杨景行的话是:“别跟自己比,先和别人比……”
不过比杨景行每晚坐在电脑前面对打谱软件更稳定的,是袁皓楠每个下午六点的短信和电话,杨景行连续好多天都不搭理了,直到二十三号这天,短信内容是:我比我的所有朋友都有耐心。
铃声再响起的时候,杨景行接听了:“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承认呢。”
袁皓楠咯一声:“承认什么?”
杨景行学会威胁了:“那我挂了。”
“那好吧……”袁皓楠似乎妥协,但接下来却是:“我明天再打。”
杨景行完全想不通,几乎气笑了:“有意思吗?有意义吗?”
“革命尚未成功,骑虎难下。”袁皓楠嘻一声,“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杨景行说:“请问。”
袁皓楠继续柔缓的语气:“我记得你说我们不熟悉,没交集,萍水相逢只勉强算普通朋友……你怎么看出来的?”
杨景行问:“我看出什么了?”
袁皓楠咯咯咯:“这是风水轮流转吗?”
杨景行继续:“什么意思?”
袁皓楠现了:“看来你也觉得好玩啊,那我们继续?”
杨景行放弃了:“别,我试试而已……不好玩。”
袁皓楠提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杨景行说:“你破绽太多。”
袁皓楠几乎确信:“是你观察太仔细了吧。”
杨景行笑:“防人之心不可无。”
袁皓楠说:“同意……我再确认,你是真看出来看是假装的?”
杨景行哈哈:“你这话我一问我就更确认了。”
袁皓楠咯咯:“那算不算我自己出卖自己?你打算怎么奖赏投奔你的内奸?”
杨景行说:“我没和你为敌,不需要内奸。”
“真的吗?”袁皓楠很是不信地拖长语气,“也就是说,你不生气?”
杨景行说:“犯不着,愿意玩我算看得起我,我的荣幸。”
袁皓楠不太确信:“也就是说,你愿意被玩?”声调依然是轻柔的。
杨景行说:“不一样……上次见面我说的话依然有效,你找别人玩去。”
袁皓楠少女般的烦恼:“我记不清了,你说什么了?再见面再说一次!”
杨景行说:“没时间,忙着呢,我挂了,你再别打电话了。”
袁皓楠不悠闲了,抓紧点:“你不去平京看奥运?”
杨景行说:“不去。”
袁皓楠说:“我们去看开幕式,还有网球和乒乓球比赛。”
杨景行祝福:“玩得开心点……真的什么都比玩我有意思。”
袁皓楠勉为其难地轻柔:“好吧,我试试。”
杨景行万分支持:“这就对了,拜拜。”
可是第二天下午六点,短信又来了:今天没找到比你有意思的。
杨景行不接电话。
二十六号一大早,乐弦给杨景行打来电话,好消息,耶罗米尔终于决定把《G大调钢琴奏鸣曲》纳入零八到零九音乐季的排练范畴,但是没有明确的演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