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萧清淮被封庄郡王的福,南姗又在皇家祠堂跪了许久,耳边听着辞藻华丽的贺词,脑子里却想着关于萧朝的各种正史野史,大凡一个新王朝的建立,必伴随一个旧王朝的覆灭,原因嘛,不外乎是旧王朝*后,官逼民反了,君逼臣反了,大家合伙灭了旧皇帝后,各方势力又开始群雄逐鹿,笑到最后的人……做天下之主。
萧家属于‘君逼臣反’之列,在当时的旧王朝夏国,已是颇有声望的名门世家,自夏覆称帝之后,到如今的皇帝萧元德,已是第五任帝王,总的来说,萧氏的历史挺源远流长,比南家的历史起码长很多。
在皇家宗庙祭告完祖宗,南姗随萧清淮、彭氏随萧清裕再度至宫中叩谢皇帝皇后,啧,太后本来也该去拜拜的,因太后凤体欠安,需要静养,遂免了此礼,不用面见钱太后,南姗心中甚喜——话说,上回腊月二十来请安那回,钱太后就身体欠安,这会儿都欠到二十五了,还没安?马上要过年了耶。
礼成后,皇帝设晚宴庆贺,皇子封王亦算朝事,朝中重臣携有诰命的女眷入宫赴宴,钱太后可以身体欠安不出席宴饮,钱皇后却不行,被钱太后呵斥过的一大票女眷,见席间没有钱太后的身影,几乎个个舒了一口气。
女宴这边有诰命的夫人,南姗大概识得一小半,里边就有她温麻麻,可惜不坐一桌,她也是有妯娌的人了,太子妃祝氏、庆王妃段氏、齐郡王妃冯氏、安郡王妃彭氏,她们五人凑了一桌,丝竹管弦声中,舞女裙带飞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南姗今晨起得十分早,收拾妥当后摸黑出的门,跟着萧清淮几乎跪拜了一整天,早累得腰酸背痛,此刻恨不得睡死在床上,偏还要强撑着精神,和三嫂冯氏打太极拳。
不知从何时起,冯氏似乎和南姗杠上了,和她说话时总爱挑刺儿,南姗事后想了想大概源头,她就很奇了个怪了,冯氏不怀好意挑拨她和萧清淮,她稍微反击一下怎么了,就许你去捏柿子,不许柿子反过来溅你一脸水汁啊。
腊月二十那回逢面,冯氏再度挑起萧清凌的话题,云云‘她随她家王爷去的时候,南姗怎么那么快就走了,也不说等等她’,南姗啊呸,等你个毛线啊,等你再胡言乱语一番?
今日皇宫设宴,冯氏瞧到南姗腕间戴的镯子,成色极好,十分稀罕珍贵,一看便知是御赐的贡品,不由又酸了几句,说这等上好水色的玉镯,皇上连太子妃都没赐上一只半对,却赐给了五弟妹两对,当真是有福气啊。
南姗拿帕子轻拭着嘴角,神色自如道:“……这两对白玉镯是殿下所送,并非皇上所赐,若搁在妆盒里不见天日,岂不枉费殿下一番心意,这才取出来佩戴,三嫂实在……想太多了。”这两对玉镯确实是皇帝所赐,赐给小五同志亲妈的。
二嫂段氏似乎爱充和事佬,便笑着接口:“五弟妹呀,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殿下,以后可该称呼五弟为王爷啦。”
南姗面庞羞涩的笑了笑,对段氏道:“多谢嫂子提醒,一时叫惯了,忘了改口。”
段氏掩口轻笑,打趣道:“这才嫁给五弟几日功夫呀,就这般亲近,真是羡煞旁人了。”
南姗继续羞涩的笑,一旁的冯氏又阴阳怪气道:“花无百日红,五弟妹现如今颜色正好,五弟自然疼你爱你,等你人老珠黄了,哼哼……我说五弟妹呀,女人还是贤惠大度些好,五弟的后院空荡,你何时为他添些新人,帮你一块分担着服侍五弟呀。”
南姗微微挑眉,见祝氏和彭氏安静坐着,丝毫没有出言相助的意思,南姗嘴角微勾,不拔刀相助没关系,别一块落井下石就好,一脸笑呵呵道:“早闻三嫂不仅古道热肠,而且十分贤惠,二皇兄回京这几个月里,已为他张罗了好几个良妾,三嫂如此以身作则,我心里佩服的紧……”然后又很无奈地叹气道:“不瞒三嫂,前些日子身上不舒服,便想给王爷两个丫头,哪知王爷却嫌我多事,一整天都没理睬我,唉……”说着,又一脸真诚地望着冯氏,虚心请教道:“兴许是我笨嘴拙舌,才会惹王爷生气,不知三嫂都是如何说服三皇兄收下那些丫头的,请三嫂也指点指点我罢。”
冯氏脸色顿时囧似猪肝红——谁缺心眼,谁才上赶着给爷们纳小呢。
南姗见冯氏言语支吾,又很恶趣味的笑道:“三嫂想来有很多经验,要讲与我听,恐怕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这样罢,待过完年,咱们两妯娌好好聚一聚,三嫂可要不吝赐教噢。”
冯氏顿时更泄气,等过完年,她就要随夫婿离京了,哪有空闲对她不吝赐教!!
南姗笑嘻嘻捧起酒杯,向冯氏敬酒:“我这里就先敬三嫂一杯,表示感谢了!”说罢,一饮而尽,然后对捧着酒杯愣的冯氏,笑吟吟道:“三嫂怎么不喝呀,莫不是嫌我只敬嫂子一杯,不够敬意?那我再敬三嫂一杯罢。”
段氏继续笑着打圆场:“哎呀,没想到五弟妹酒量这么好啊。”
南姗笑得十分开心:“哪呀,二嫂不知道,其实我是三杯晕,五杯倒,只不过和三嫂实在投缘,说话也格外投机,这才忍不住多喝两杯。”
这时,一直侍立在南姗身后的云芳,突然上前两步,半弯着腰对南姗温声言道:“王妃高兴归高兴,可也别太贪杯,王爷知道您酒量小,特意嘱咐奴婢看着您点儿,可不许多喝。”
南姗冲云芳眨巴眨巴眼睛,脸颊飞红,低声应道:“……那我不喝了。”扭过头来后,对桌上的四位妯娌笑容可掬道:“各位好嫂嫂,你们可别再灌我,等我以后练好了酒量,再陪众位嫂嫂畅饮几杯。”
一直端庄静坐的彭氏,轻轻笑应道:“好呀,五弟妹年纪尚小,酒量也弱,等练个一年半载,兴许就能喝上数十盏了。”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有孕的祝太子妃便被钱皇后吩咐,让人扶着回太子东宫歇去了,南姗瞧到彭氏眼中微露讥讽之意,没有冯氏出言挑衅后,南姗便兴致勃勃观赏歌舞,直到宴毕,走出宴饮的大殿时,凉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南姗对皇宫的道路并不熟,便跟着云芳一路折绕,去寻小五同志会师,大臣及其家眷已一一告辞,皇帝却留了儿子们说话,南姗和段氏、冯氏、彭氏便在暖阁等着,不一会儿,有宫女过来请她们出去。
四男四女一逢面,南姗四人便很自觉的走到各自丈夫身旁,廊下挂着一长排明灯,映着南姗明眸如水,肤光皎皎,萧清淮见小妻子脸颊艳似桃花,低声询问道:“喝了许多酒?”
南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答道:“不多不少。”
萧清淮伸手将南姗斗篷的大雪帽,遮到她脑袋上,轻声道:“酒后吹风易着凉,别冻着了。”
南姗仰着脑袋,展眉一笑:“谢谢殿下,噢,不,是多谢王爷关怀。”
宫中内监提着风灯引路在前,四对夫妇结伴而行,到达各府的车驾前,纷纷有礼作别,南姗忍着最后的耐性,和三个妯娌各自招呼完后,恨不得直接四仰八叉爬进马车里。
“姗姗,今日累坏了吧。”厚重的锦绣棉帘一落下,萧清淮率先问。
这会儿已没外人,南姗没骨头似往萧清淮身上一软,打起泛着酒味的呵欠:“我还好,殿下呢,累不累。”
“我自然不累。”萧清淮双臂搂着呵欠连连的南姗,又笑道:“脑子都犯迷糊了,还说自个好。”
南姗扒着萧清淮的衣襟,嘴里不满的嘟囔道:“王爷说说,我脑子哪里犯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