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大明,五皇子府的大总管孙正英执着一柄深棕色的拂尘,对站在正厅阶梯下头乌压压的一群人,尖细着内监特有的嗓音,再次耳提面命道:“今儿个可是头回拜见皇子妃,一个个都给我精神着点儿,若谁出了半分差池,惹了皇子妃不快,可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无不满口应是,孙正英见阶下诸人站姿整齐,鸦雀无声,心中不由满意,随即向空荡荡的厅堂内张望,他在皇宫中当差多年,自知五皇子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而观这几日情景,新进门的五皇子妃怕也成了五皇子的心尖尖儿,昨儿个皇子妃归宁回来,竟是五皇子捂在斗篷中,一路抱回屋里的。
啧,真是罕见之景。
荣升副oss的南姗要当众表讲话,却没人贴心的送她一份演讲稿,遂也只好临场即兴挥,南姗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气势宏大的厅堂中央坐定后,一个三十来岁、瘦长脸、高个头、穿着有品级服饰的内监,领着一众密密麻麻的人群,齐齐向南姗跪地拜倒,口中大声呼道:“奴才给皇子妃请安!”
南姗很矜持的维持好面部表情,极力镇定的微笑:“都起来吧。”
董妈妈给南姗捧上一盏暖茶,南姗动作优雅的接了,缓缓的呷了一口,抬眼望着厅堂外头,只见所有人都垂手恭立,不闻半丝交头接耳之声,暗道规矩还挺严谨,先开口问站在众人之的那个内监,语调尽量从容平和:“你就是孙正英?”
那内监接收到南姗投来的目光,忙躬身应道:“回皇子妃的话,奴才正是孙正英。”
南姗出声称赞道:“殿下已与我说了,这些日子,你的差事当得很是不错……”话锋一转,又改为言语敲打:“望你以后仍能恪守己责,不要让殿下和我失望才是。”
孙正英神色恭敬的应道:“奴才能有幸伺候五殿下和五皇子妃,是几生修来的福气,自当忠心耿耿,凡事尽心竭力。”
“很好。”南姗的言语和神色,都表现出我很满意的涵义,接着吩咐在内厅站立的小包子:“小包子,你来点花名册,今日是我与大伙儿头回见面,让我先认个脸。”
小包子应了声是,随即打开花名册,言辞清晰嗓音细亮的开始点名,终于不用再说话的南姗,趁垂抿茶的功夫,偷偷松了一口气,妈呀,刚刚被那么多人大声磕头跪拜,差点没把她的臀部从椅子上惊起来。
在一长串的点名声中,南姗细细看着厅外站着的人,现男女比例,果然是十分之悬殊,除了针线房、浣衣房、以及几个粗使的中年嬷嬷和照顾云芳起居的两个小宫女,其余全是清一色的男性(单从外貌来看),而各部门的小领导,几乎全是小五同志之前的旧仆担任,也就是说,南姗以后会经常和……太监打交道。
待小包子点完花名册,南姗放下手中的茶碗,再度微笑着开口:“大冬天的,天儿冷,你们中还有些是才值完夜差的,我也就长话短说了……”
等候在大理石屏风后的小五同志,也要求南姗长话短说,说过会儿要和她去赏画,南姗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弧度:“俗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国有国法,家……也有家规,你们大伙儿中,有的是殿下用久的老人,也有刚进府里当差没多少日子的,这府里有什么规矩,都专门订有章条册子,里面的条条款款,我希望大伙儿都能牢记在心……认真当差勤恳做事的,殿下和我自然厚待你们,倘若有好吃懒做、插科打诨、抑或心术不正的,也别怪……我到时不讲情面。”
南姗话音落下没多久,厅外的一众人齐声应道:“奴才们必当忠心耿耿侍奉殿下和皇子妃!”
——你们这是事先排练好的嘛,请问。
南姗心内听得直囧,当oss讲究个恩威并重,她这头一回出场,起码得先镇住场子,看这情景,明面上应该是镇住了吧,南姗继续和煦的微笑,道:“好了,今儿个就先到这里,府里所有管事的留下来,其余的人,该当值的去当值,该休息的去休息。”
需要告退的大部分人流,再齐声对南姗跪拜叩别:“奴才们告退。”
开完全体员工大会,继续开内部小组会议,南姗将大总管孙正英以及十多个小管事叫进厅堂,因这十几个人都是特殊的男性,倒也不必太过忌讳,南姗笑着对孙正英道:“孙总管。”
孙正英神色谦卑,语态恭敬:“不知皇子妃有何吩咐?”
南姗温声道:“殿下开府的时日尚不长,如今又临近年下,有几句话想嘱咐孙总管……以及各位管事。”
这些人貌似都很懂察言观色,听南姗这般言道,当即一个个摆出恭敬聆听的姿态,南姗见诸人都很识趣,便道:“临近年下,自然庶务繁杂,会有诸多忙碌,我要嘱咐各位的是,事情再忙,也不能忙中出乱,乱中出错。”
目光转向一个二十来岁的圆白脸小伙,南姗问道:“你叫郝大连,如今管着内院巡夜的差事,对吧。”外院是由一大帮精干的侍卫守门巡夜。
那个圆白脸的内监恭声应道:“皇子妃真是好记性,奴才正是郝大连。”
南姗不理他的称赞,只和声缓缓:“你晚上察看各处院门是否落锁下钥妥当时,也把常用灯蜡烛油的地方,好好派人给我盯紧了,冬日虽天寒,却甚是干燥,若是回头出了什么走水的差错……”
不待南姗说完,郝大连已忙跪地磕头誓:“皇子妃的教诲,奴才自当用心谨记。”
古代最忌讳失火,因为通常都是一烧一大片,若是再倒霉的赶上万事已俱备的东风助势,轻则烧得房屋坍塌,重则人都要葬身火海,南姗可不想再半夜一睁眼,看到家里头火光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