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砚与安文佩的缘分,始于元启十五年的元宵灯节,月光皎洁,灯火辉映,不经意的灯下邂逅,别离之际,南砚蓦然回,安文佩回眸再望。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整晚,心动不如行动的南砚,次一日,便对温氏交代了心里话,喜得正逗幼子玩的温氏,重重拍了一下南砚的肩膀,十分高兴道:“好儿子!你可总算开窍了!安家的五姑娘……娘倒是也见过两回,小模样生得挺不错,听说针凿女红甚好……好,好,娘再托人去仔细打听打听,若那姑娘的德行品性都好,娘就去请媒给你提亲。”
南砚被亲妈的一记铁砂掌,拍得龇牙咧嘴,外加面红耳赤,低声抗辩道:“娘,您手劲儿也太大了,都快把儿子拍散架了……”
温氏明眸流转,仍见风情,嗔怪道:“娘这是太高兴了,你们兄弟几个,把那书呀本呀,都当成颜如玉的呆子模样,娘看了就愁……”
说到此处,微微一笑:“好在呀,还都知道开窍,嗯,砚儿做得好,有中意的姑娘就直接跟娘说,别跟你大哥一样,还藏着掖着,好,这事儿娘会上心,不过,你也别分心了功课,当心你爹爹责罚你……”又松快地叹了一口气:“你是开窍啦,后头还有你葛弟弟呢,他也过十四岁了,天天就知道搂着书看,唉……”
安家乃是书香世家,满门清贵,四位当家老爷均在朝为官,后辈才俊也层出不穷,几乎个个都有功名在身,温氏将次子的心思告知了南瑾,南瑾晒然一笑,乐了:“这小子!他说秋闱前都要专心念书,我便没再提了,那安家大老爷是见过砚儿的,倒是曾与我提过,他膝下尚有一嫡女,应该就是那个五姑娘,今年夏天就满十五了,原本我待再缓缓的……既然砚儿已有意,那夫人不妨再打听打听,若是个好姑娘,就给砚儿聘为媳妇……”
温氏细细打听了一个来月,随后以安文佩的姑姑,即谷绍华的母亲安氏为中间人,安、南两家暗地通好了气,只待南家拎着南砚正式登门拜访了,也让安大夫人好好过个目,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于是,风和日丽的这一日,又恰逢南瑾休沐,南瑾夫妇拎着儿子,顺带提溜着小闺女,一道去了安府,不过,此事在南府尚属保密事宜,因为南老夫人也心心念念想把她大哥的孙女儿弄过来当孙媳妇,南瑾不耐烦再为儿女婚事与南老夫人争论不休,所以一切事宜都在暗中进行,人前不露半丝口风,他决定再来一次先斩后奏。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南姗,还是旁听一耳才知道一点点,啧,连她都瞒着,她又不是大嘴巴。
……
待停马下车,南姗瞅了瞅高悬头顶的‘安府’二字,揪着脸小声问南瑾:“爹爹,我们来安府玩什么呀?”
看着小闺女露出一副‘这才不是能玩的地方’的表情,南瑾伸巴掌拍拍南姗的脑袋,云淡风轻道:“待爹爹先办完正事儿,再带你去玩儿。”
南姗默默抽了抽嘴角,老爹,您还真是儿子闺女两不误噢,不过,我是顺便的吧。
安府的门房管事,想是早得了主人的吩咐,见南家二老爷的车驾到来,立即热情无比地迎入府内,南姗十分规矩地跟在温氏后头,心里默默念咒‘我是淑女,我是淑女’,轻轻瞟一眼左侧已过十七岁的南砚,只见他一身湖蓝色的长衣,束一条巴掌宽的浅色腰带,腰间坠一块透润的玉饰,颇称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再往上瞧,承袭南瑾与温氏良好相貌基因的脸,自然眉秀目清,因肚中墨水太多,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形容举止之间,尽是一派温文尔雅的书卷之气,与安家这种书香门第刚好蛮搭。
率先跑出来迎接的是谷绍华,如今的谷绍华已年逾二十,也是两个小娃娃的爹了,少了些许活泼跳脱,多了几分稳重沉着,露着两排雪白的牙齿,笑道:“南伯父可来了,我大舅舅的脖子都快盼长了。”又对温氏展颜道:“多日不见南伯母,伯母还是丰姿依旧光彩照人啊。”
温氏笑嗔道:“哎,每次见你这孩子,嘴上都跟抹了蜜似的。”
谷绍华嘻嘻一笑,上下打量了南砚片刻,又笑赞道:“小砚这般才学品貌,我大舅母见了定然喜欢。”又伸手轻敲了一下南姗的脑袋,拉长着声音调皮地笑道:“小姗姗,你还是这么肉嘟嘟啊~~~~~”
南姗很受伤地望向老爹,水汪汪着大眼睛求解答:“爹爹,你不是都说我不胖了么?”
南瑾看了谷绍华一眼,谷绍华立即改口道:“小姗姗又长高了不少呢,看着都苗条多啦,窈窕小淑女~~~”
获得“窈窕小淑女”称呼的南姗,这才脆生生唤道:“大谷哥哥好。”
谷绍华噎了一噎,略不忿地着重强调道:“是谷大哥哥,不是大鼓哥哥!”
南姗灿烂一笑,偷偷对谷绍华做了个鬼脸,哎,话说,谷绍华与南屏是同窗,同一年中举,又同一年中进士,再同一年成婚,同一年得长女,又同一年得长子,啧,真真是齐头并进的缘分呐。
……
两家互相见礼之后,分宾主落座,南砚未来的丈母娘安大夫人牛氏,长相性格一点也不牛气,是个面相挺和善的贵妇人,拉着基本已是‘准姑爷’南砚的手,从脑门顶的头丝儿到脚底板穿的鞋模样,都细细打量好了半天,又问了不少素日的家常话题,南砚都脸带微笑,一一细致认真地答了,牛氏果然很满意,相貌出众,才学亦佳,更兼生活作风十分优秀,于是,牛氏给了南砚一份大大的见面礼,表示这姑爷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