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翻身摸了摸床头,拿起手机一瞧,给我电话的人令我完全没了睡意,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了。
前门肯定不行,刘妈好心地领着我去了别墅的后门,她说,这后门要绕一大圈,那些记者肯定不清楚别墅的结构,也就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墅的后门,若是从这里出去,应该可以掩人耳目。
谢了刘妈,我匆匆忙忙跑出门。拦了一辆的士直接前往医院,路上,我一直不平静,正好我想见他,没想到他主动找上门,表示想见我一面。
梁子柏的病情似乎并不太好,这段时间没空管他的死活,但目前我真心希望他活得长久,我相信,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我说明白。
——病房外面有人把守。
我躲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偷看到梁子柏的病房外面依然安排了两个马仔守着,于是我悄悄给他了短信。
——我在住院部B区楼顶。
听到手机提示音,我心里一紧,没想到他早已想办法脱身,独自一人在楼顶等着我。
找到梁子柏告诉我的区域,我跑得气喘呼呼,总算以最快速度赶到楼顶。
这个时间还早,东方的明日倒不至于灼热,映在梁子柏身上,温暖地包围着这具孱弱的身躯。他背对我,应该听到我靠近的脚步声,我看着他的背影,唏嘘之余只剩无奈。
目光扫过他垂在两侧的手臂,一只手还捏着一张报纸,报纸的头版就是我和江烨之间的纠葛。我又往前一步,仿佛听到他的叹息,心也跟着一颤,刚要开口打声招呼时,他便缓慢地转过身来。
看他面黄肌瘦的模样,我吃了一惊,我知道,梁子柏是个讲究的人,生了病之后,他剃掉颇有个性的黑,他尽可能地把自己装扮得精神一些,然而病魔一步步吞噬了他的毅力,他似乎虚弱得可以被风轻而易举地刮倒。
“我看到你的留言,马上赶来了。”眼眶陷进去后,他双眼无神,看着我特别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所以我利用说话,巧妙地避开他的注视。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画你?”梁子柏手指另一个方向,我扭头望去,看到一张画架,他蹒跚地移步过去,我跟着走了几步,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画我?”
他不吭声,走到画架前面,轻柔地抚摸画架上面的白纸。我看到,他拿着笔的手,微颤不止,根本连作画的点都找不到。
“这是我一生最后一幅画。”梁子柏说话时显得极其吃力,我便走近更多,免得听不到他说什么。
“你不必这么悲观,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我劝道。
“哼哈哈。”梁子柏自嘲一笑,又猛烈地咳嗽起来,我立马扑上去,扶着他询问情况,要不还是下楼去看看医生,再不就是回到病房再聊。
他轻轻推开我,嘴角挂着血丝,将他的笑容铺上一层凄凉的味道。
好吧,我承认,看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有些同情了,我不恨他了,不想恨了。
“岑绘,你赢了,我总算能接受这个事实。”
“争来争去,其实都是争得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想救我自己,所以我认定,烨,就是我的救世主。”梁子柏扶着画架,也不想我搀扶他。
他喘着气,慢慢道来他和江烨的相识相恋。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江烨的身份,接近江烨,也是他的安排。梁子柏说,像他们这样的同性恋人,也同样渴望被爱,渴望有一个真正愿意相守一生的人,他玩腻了,对于这个圈子的是是非非,他早已厌倦,他想脱身,苦于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而江烨的出现,就是上天给他的眷顾。
“那个时候,你跟杨文华私下还有往来,你怎么就忍心欺骗江烨,脚踏两只船呢?”我不解地反问。
“在江烨的婚礼上,我和杨文华相遇了,我们以前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当杨文华知道我和江烨的关系后,他就开始威胁我,他想征服我,也想我离开江烨。”梁子柏苦笑地说,“当时的自己怎么可能离得开,我恨不能马上跟他到国外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定居下来。”
“你把我迷晕之后放在酒店的衣柜里,其目的就是想让我知道,我输了,我的丈夫根本只爱你一个。”我踱步说道,“你想让我知难而退,离开江烨。”
梁子柏抬起手,一边作画一边说:“你知道吗?所有事情都可以计划,都可以安排,也可以控制,可最不能控制的,就是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