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看云宏伟,听着楼道的脚步声,赶紧转过身去,司杰从上面走下来,女人便站起来,一改方才的冷然,换上温柔的笑容,“司杰,妈妈这里来。”
司杰扑在女人怀里,“妈妈,你先坐会,姐姐马上下来。”
叶儿是想妈妈的,结婚前总是想总是想,一遇到困难就想。
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去求人办事被人赶出来,四面楚歌的时候想妈妈。
不敢浪费钱打车,又不知道坐哪路公交,精疲力尽的走了一个站台又一个站台的时候想妈妈。
司杰生病高烧,半夜下着瓢泼大雨还背着弟弟出门打车去医院,叫弟弟名字弟弟不回答,急得哭的时候想妈妈。
第一次用煤气,那煤气灶很旧,要用打火机,火苗“轰”的一声响,扯得老高,她吓得扔了打火机躲到门边去的时候想妈妈。
一次又一次拨着妈妈以前的手机号码的时候,想妈妈。
她每做一个决定,都想妈妈,想如果妈妈在,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她这样做对不对?如果妈妈在,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后来她觉得她是没有妈妈的,如果有,妈妈怎么会舍得让她这样生活。
后来她觉得妈妈也许比她还要苦,只是怕连累她吧?
可是站在楼梯口,看着抱着司杰的女人,岁月啊岁月,竟让她这将近两年来一点变化也没有,她还是那样,像个豪门太太,优雅华贵的豪门太太。
美丽的容貌,奢华的服装和饰,指甲油涂得一丝不苟。
她看着这个让她想了不知道多久多久的女人,“妈妈”两个字,竟是叫都叫不出口。
在听到司杰说这个妈妈是过来跟爸爸离婚的时候,她叫不出口。
云宏伟站起来,看着叶儿望着周丽哭得声音也没有,心疼得也是说不出话来,走过去,把叶儿抱在怀里,轻轻说,“叶儿,叫妈妈。”
叶儿转过身,扑在云宏伟的怀里,“哇”的一声哭开,“爸爸!爸爸!”
她只是不停的喊“爸爸。”
司杰从周丽怀里跳出来,跑过去,抱住叶儿的腰,“姐姐,姐姐,你别哭啊,你不高兴我坐那里,我不去就是了,我跟你坐一起!”
周丽站着,嘴唇上还涂着明艳的唇膏,叶儿对她的距离,让她无法再继续优雅,哽咽着,“叶儿,妈妈,妈妈也不容易。”
叶儿不看周丽,只埋在云宏伟的怀里,鼻涕眼泪都流在父亲的衣服上,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情愿妈妈是不容易的,她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狭窄,为什么要这样心生妒嫉,为什么不能想,妈妈过得好就行,过得好就行。
可就算自己这么大了,那么司杰呢,那时候司杰才多大点?七岁,一个当妈妈的,怎么舍得,怎么放心把七岁的儿子交给十七岁的女儿来管?
她怎么放心一个人过得好,不打听一下自己一双儿女过的是什么生活?
她生活如此富足,想要打听怕是轻而易举吧?
如果打听了,怎么忍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女儿没日没夜的奔波,看着她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的走投无路,那时候她女儿才十七岁啊,一个十七岁才知道柴米油盐的女孩啊。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多强大的母亲。
叶儿用眼泪来泄,她觉得她可以好好哭,这里都是她的父母,她还是个孩子,她为什么不能哭?哪怕撕心裂肺,她也是有理的。
好不容易泄完,拉着司杰坐在一方长沙,云宏伟一个人坐一方短沙,周丽拖了根凳子坐在叶儿对面,叶儿看着云宏伟,问,“离婚,爸爸同意吗?”
云宏伟点点头,“嗯,同意。”
叶儿摸了摸司杰的头,“那么明天周一就去把手续办了吧,双方都同意,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也许经历过这样家庭变故的孩子,总是格外的早熟,司杰没有像所有狗血小说,狗血电视剧里的孩子一样大哭大闹,哭着不要爸爸妈妈分开,哭着要爸爸要妈妈,他听着姐姐的安排,点头,看似并没有半分不舍。
周丽不管是看叶儿,还是司杰,都无法捉到他们的眼睛,她知道叶儿在回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