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玄烨想额娘。”小家伙泪眼汪汪,被苏麻喇抱起来,他还望着空荡荡的门前,可那一道道门外,始终见不到母亲的身影。
石榴等人迎出来,见苏麻喇姑姑来了,惊喜不已。
苏麻喇道:“你们整理一间屋子出来,摆上桌椅笔墨。从明日起,我要教三阿哥读书认字,每日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不能耽误了。”
石榴待乳母将三阿哥带走后,轻声对苏麻喇说:“三阿哥日日夜夜地惦记着额娘,嬷嬷,几时能让娘娘出宫来看一趟,哪怕看一眼也好啊。”
苏麻喇叹息:“这些日子怕是不成,皇贵妃的阿玛过世了。”
石榴惊讶不已:“鄂硕大人走了?”
此刻,佟府里,下人送来素服,佟图赖吃力地从榻上起身,要换衣服,去送送他的老兄弟。
佟夫人再三劝说也不听,急了便道:“你自己还能活多久,心里没数吗?就不为我,为你的孩子们想想?元曦在宫里有多不容易,都是因为那家的女儿搅和的。”
佟图赖笑道:“越是这样,我越是要周全,显得我们家大度,显得佟嫔娘娘大度,你这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没道理了,就搬什么妇道人家?难道你的女儿不是妇道人家,皇太后不是妇道人家?”佟夫人愠怒,可她终究拿丈夫没法子,“罢了罢了,不让你去,你更不安生。”
她上前为丈夫更衣,衣裳还没穿好,便见佟国纲来了,向佟图赖禀告:“有两件事。”
佟图赖说:“你拣好事先说。”
佟国纲便道:“皇太后派了苏麻喇姑姑去照顾三阿哥,据说是要教三阿哥念书写字。”
佟夫人道:“打从皇太后在盛京有了自己的书房起,苏麻喇姑姑就跟着太后一道念书写字,据说先帝还夸赞过苏麻喇姑姑的字写得比太后好。姑姑细致周到,有她来教三阿哥,必是比那些老学究强多了。”
佟图赖闭着眼睛听,佟国纲便道:“还有一件事,是儿子无意中听说的,据说鄂硕伯父在入春后,换了大夫,从那之后,便每况愈下。”
佟图赖睁开安静:“什么意思?”
佟国纲说:“您说,会不会有蹊跷,要不要查?”
佟图赖坐下,等着老婆为他穿靴子,曾经驰骋沙场的男人,如今连弯腰穿靴子的力气都没了。
可脑筋还很清爽,一直以来,人人当他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却不想想,他们佟家如何从辽东到北京,都能立足朝堂之上。
他摸了把花白的胡子说:“去查,不过别动声色,更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就算最后我们知道真相,也不过是提醒元曦一声。我与鄂硕虽是生死之交,可我也行将就木,帮不到他啦。”
佟夫人问丈夫:“那日鄂硕找你去,对你说什么?”
佟图赖苦笑:“放心不下他的女儿,不过我也答应她,会替他照顾葭音。”
佟夫人摇头,叹道:“他也不想想,为了他的女儿,我们……”
见丈夫冲自己摆手,佟夫人不说了,吩咐儿子道:“苏麻喇姑姑那里缺什么,你立刻送去,我们自己养着三阿哥绰绰有余,免得宫里一些狗东西,还嫌我们三阿哥麻烦。”
夫妻二人穿着素服,来到鄂硕府上时,这里已经挂满了白灯笼,府里上下都披麻戴孝,巴度带着侄子费扬古,在门外迎客。
见了佟图赖,巴度便是嚎啕大哭,佟图赖劝解几句,想去瞻仰遗容,却被巴度阻拦道:“佟大人,别人也罢了,就不瞒着您了。皇上和皇贵妃……在里头呢,眼下您不便进去。”
佟夫人转身,便见一身丧服的巴度夫人,红着眼睛走来,和和气气地说:“大人和夫人,这边请,喝杯茶歇一歇吧。”
佟夫人微微皱眉,再看巴度,再看他的女人,这两口子,俨然跑来这里当家作主了。她想起儿子说,鄂硕春天换大夫的事,心中隐隐不安,便说要渐渐继夫人,独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