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八年八月,金秋下的紫禁城,迎来了大清入关后第一场大婚。
少年皇帝爱新觉罗福临,迎娶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并立其为皇后。
赫赫扬扬的迎亲队伍,蜿蜒在北京城中,皇后的凤辇,自午门正门下抬入紫禁城,沿中路入太和殿。
这是皇后此生唯一一次可以走在这条路上,也将是未来后妃之中唯一一人,有此殊荣。
繁复冗长的礼仪,折腾了福临整整一天,待到吉时,要与皇后行合卺之礼,福临站在坤宁宫外徘徊了几圈,迟迟不进门。
前来侍婚的岳乐家的福晋,端着子孙饽饽在一旁,悄悄上前道:“皇上,吉时到了,别叫皇后娘娘久等。”
“皇嫂,朕心里有些乱。”福临握着拳头道,“忙了这么久,真到了这一天,朕仔细回想,竟然连皇后的模样都不能清楚地记起来,只记得她长得挺好看。”
岳乐福晋笑道:“都是这样,王爷娶奴才的时候,可是连面儿都没见过呢。皇上恕奴才无礼,您别太担心,第一夜未必非要结合,一切全凭皇上的心意,这是王爷他交代奴才对您说的。”
福临与岳乐一家十分亲近,岳乐年长他许多,就连福临的男女之事启蒙亦是岳乐所教,岳乐的福晋温柔大方,在皇太后跟前都吃得开,这话自然就说得。
听皇嫂这样讲,福临定了几分心,昂阔步地进门来。
伴随着一声声吉祥如意的祝福,红盖头掀起,福临看见了他的新娘。
孟古青很美,眉如画,唇如樱,肌肤像冬日的白雪,眼眸媚而不妖,她与巴尔娅一样的年纪,都比福临年长一岁,可巴尔娅如今瞧着依旧像怯生生的小姑娘,但那样稚嫩胆怯的气息,在孟古青的脸上看不见。
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抬起,新娘望着她的新郎,傲然一笑:“皇上看魔怔了,我长得很奇怪吗?”
“朕只是觉得陌生而已,明明曾经见过你几回,却想不起来你的样子。”福临说着,转身坐在了皇后身边,之后紧跟着又是一整套繁琐的礼仪,叫福临好不耐烦。
孟古青倒是耐着性子,因为她知道,只有帝后大婚才有这样的待遇,熬过这枯燥的一天,她从此就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待侍婚的福晋、礼官、嬷嬷、宫女、太监一批一批人退下,坤宁宫终于亲近了。
“皇上,咱们睡吧,你累吗,我可累坏了。”孟古青说着,伸手解开了他们被系在一起的礼服下摆,起身舒展筋骨,将冠摘下撂在桌上,撑着腰扭动脖子,自言自语着,“我的天,这冠比我在科尔沁试戴的时候还要沉了,我的脖子都要断了。”
福临看着孟古青,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东看看西瞧瞧,将摆在角落的西洋钟端详了半天,扭头问他:“皇上,这就是西洋人的时辰钟?”
“嗯,你没见过?”福临问。
“那……当然见过啦。”孟古青撑着面子说,“科尔沁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