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图出嫁后不久,齐齐格请了宫外的大夫进宫为海兰珠诊治,然而不论是盛京城的名医,还是科尔沁来的蒙古大夫,都没能给出确切有效的诊疗方案。
若说宸妃娘娘的病是累出来的,绝不至于如此,纷纷怀疑宸妃娘娘像是有什么隐疾,长年累月的在她身体里。
直到这一天,海兰珠才说,她过去每次噩梦醒来,都会心口疼背疼,整夜难眠,但白天就好了,几乎没有任何异常,她也就不想大惊小怪地提起,不想引得皇帝或姑姑和玉儿慌张。
而之前几个月照顾皇帝,这症状并没再犯过,即便皇帝出征那日,突然感觉到疼痛,不过那之后也没再作,她没有疼痛气短的折磨,只是贪睡无力,一天比一天衰弱。
医药有限,不然世上也不会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海兰珠很平静地对玉儿说:“我没事,多吃几服药,必定就好了。”
那么多的大夫轮着来为姐姐看病,她不急不躁,安静平和地配合,该吃的药吃,该吃的饭也努力咽下去,实则若换做玉儿自己,可能已经吓得半死,或是烦躁的绝望了。
皇太极曾对大玉儿说,海兰珠除了美丽温柔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论智慧聪明,尚不及玉儿的一半。
大玉儿现在才明白,不是皇帝谦虚,也不是皇帝眼瞎,而是姐姐的所有的好,在他看来都是那么自然而平常,恰到好处地贴着他的心,以至于连他都不会感觉到,而需要特别地去向什么人表白或炫耀。
当然,他也把自己对海兰珠在旁人眼中隆重盛大的爱,看得平平无常。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八月过半,努尔哈赤的祭奠时,哲哲独自去皇陵主持。
说来,她极少到关雎宫探望海兰珠,并不是不把侄女放在心上,一是见不得海兰珠可怜怕自己心软,二则宫里宫外还有很多的事要人打理。
她已经把玉儿撤下了,让她专心照顾海兰珠,自然所有的事,都落在哲哲的身上。
而这日天气极好,日头不毒,风也不凉,齐齐格进宫来,便和玉儿一道搀扶海兰珠在宫檐下晒晒太阳,久卧病榻的人,就该多见见阳光。
海兰珠一出门便笑了,躺在美人榻上,看着蔚蓝蔚蓝的天空说:“我一直觉得,盛京的天不如科尔沁的蓝,不过其实我现在,都不记得科尔沁的天是什么样的了。”
大玉儿和齐齐格抬头仰望,离开草原就快二十年,她们也不记得了。
齐齐格说:“科尔沁的天如今一定比从前美,因为我们的雅图去了。”
海兰珠欣然道:“是啊,那里的花儿也会为了雅图好好开放,我真想她啊,玉儿,等下我们给雅图写封信可好?”
大玉儿笑道:“那丫头不是来信说,别总给她写信,写了她得回,她懒得提笔。她原本就不爱念书,这下遂了她的心,在科尔沁可没有人敢逼她读书写字。”
她们说笑着,内宫门前忽然一阵闹腾,只见几个年长的嬷嬷,将娜木钟从宫门推进来,一个个冷着脸说:“贵妃娘娘,还请您自重。”
娜木钟厉声道:“什么自重,我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不行吗?”
嬷嬷们撂下她就走,根本不予理会,她一转身,看见了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海兰珠三人,她定定地看着这三个女人,看见了海兰珠的憔悴衰弱,心生一计,疾步走上来。
大玉儿和齐齐格,同时挡在了海兰珠的身前,规矩地朝娜木钟福了福:“贵妃娘娘吉祥。”
娜木钟却竟然跪下,对着海兰珠嚷嚷:“宸妃姐姐,您是最心善的,您点个头,让我去见见我的儿子吧,我求求您了,他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后,我就一眼都没看过啊,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不知道,宸妃姐姐……”
“您平日怎么不来求,今日皇后娘娘不在宫里,您就想钻空子吗?”大玉儿冷然道,“那是宫里的规矩,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还请贵妃娘娘自重。”
娜木钟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恶毒地盯着大玉儿:“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尊卑?还不给我跪下?”
“既然玉儿没资格,那我来说。”海兰珠冷冷地开口,“贵妃,请回麟趾宫去,皇后娘娘不仅不允许你探视十一阿哥,更不允许你走出凤凰楼。你擅自走出去闯到阿哥所的事,我们就替你瞒下,不要再闹得不愉快,忍怒皇后娘娘,大家都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