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细岗珠进入吉沃,已是第五天了。
始终也极为低调的他,的确印证了自己的承诺:第一动作是当着超过三百名旁观者向不空致以最恭敬的礼节。之后,暂住在法宫之中的他,不肯会见任何求见者,只是在宝寂的亲自安排下,将一些他能够让他“怀念”的地方去做走访。
拜访的目标中,竟包括了存放那若等人遗物的地方,而且,还是先前往。虽然听说这消息时云冲波并不觉得怎样,可据说,那却令宝寂非常激动。
与密宗以外的人物,曲细岗珠也有接触,特别与屈竹甚为相得,据说两人曾不止一次做长夜之晤,反是班戈,虽然真是费了好大力气,却一点也没能让人领情,数度求见都告被拒。
“嗯嗯,这家伙真是想不开,很明显已经破功了,就应该赶快回头考虑一下怎么补救…还死缠着不放,有什么意思呢?”
“是啊是啊,做光棍的,最重要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看清楚苗头不对,就要立刻赔钱走人,这家伙再这样坚持,只会越输越多的…唉,可惜啊,要是能做东和这家伙賭一次钱…”
闲闲说话,却令云冲波心惊肉跳不已,瞪着眼睛,他认真警告两人,很快就要离开了,绝对不许再想什么赌场之类的花样。
“就算是骗坏人也不可以,记住了吗?”
看着两人很勉强点头的样子,云冲波实在有些不太放心,但多说又似乎也是无用,到最后,他也只能叹一口气,背着手,在屋里闷闷的转着。
“嗯,你干的怎么样了呢?”
听到云冲波的询问,杨继之的反应非常快,立刻身子一扑,盖住了被他摊在桌上的那块破破烂烂的挂毯。
“喂喂,我告诉你,这是别人‘请’我研究的,你…你不要胡闹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说一百多遍了!”
本来在佛门中就是小有名气的居士,而当又成功完成了“伪战神”的骗局之后,杨继之更是得到了很多僧人的尊重与信任,靠着这,更多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而当他提出要求时,一些虽然古老,却已经不太被重视的东西,也被默许着移交到他的手中。
摊在桌上的挂毯,是杨继之在三天前带回,尽管已经破到了不成样子,可当掩上门之后,杨继之兴奋的就象挖到了金子一样。
“那些家伙,真是没有眼力,还说什么这是七世法王用过的挂毯…看这儿的花纹就知道,在莲花生和达隆大居士的标志后面根本没出现金刚手精魂…那意味着什么?”
当时,云冲波和花胜荣对他的问题都是呆呆摇头,不过杨继之的心情实在很好,一点也不在乎。
“金刚手恰那多吉的精魂是由莲花生大师在二世法王年间收服的,他本来是念青的山神,掌管雪与雹,没有他…就说明这张挂毯最晚也是二世法王年间的东西…一千年啊,至少一千年以上的古物啊,这些笨蛋!”
从那以后,杨继之就一直满脸亢奋的扒在桌子上研究那张挂毯,还时不时的喃喃自语,而好奇的云冲波偶尔也会瞧一眼,可上面尽是些弯弯曲曲的奇怪文字,在他,正是所谓的“有看没有懂”,和不看没什么两样。
根据杨继之的说法,这叫“烦文”,是一种佛门专用的文字,而且这挂毯上面的还是“古烦文”,与如今流行的,已被简化过的烦文相比,烦复繁杂更胜十倍。
“就算佛门里面,现在也很少有人懂了…嗯,如果不是我这样的专业人士…”
并非仅仅是自吹自擂,三天时间里,杨继之就在不断的辨认和翻译着那挂毯上的文字,并整整齐齐抄出了两张纸,见他的工作似乎已接近尾声,云冲波到底压制不住好奇心,拿了起来。
“…伟大的…什么东西,怎么第一行就不明不白?”
很鄙视的盯着云冲波,杨继之并不回答,只是屈起中指敲着挂毯,那儿,有一处很明显的蛀洞。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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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伟大的什么什么…您的坐骑如同白云般疾驰,您的贵体丰茂、光芒照人,每一口海子都是什么什么的眼睛,每一座雪峰都是您的什么什么,您有英雄的象征,一身洁白,内供、外供、密供三者如云般聚集在您面前,如须弥山一样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维护我佛教法轮的运行…你奶奶的,怎么被虫咬掉这么多部分啊?)
全部翻译出来的文字有数百之多,中间更满是跳脱残句,读起来真是辛苦异常,但记性不错的很,虽然只看了一遍,云冲波还是能够回想起其中的不少句子。
(这么重的马屁,一定是要请一些很牛的护法神吧?不过呢,喜欢被这样拍的,就算是神,大概也有限的很…)
想着些“亵渎”的念头,云冲波不觉缩了一下头,左右看看,见天上仍然一片湛蓝,才安下心来。
(可要小心的,抬头三尺有神明,不要和大叔一样只顾嘴爽结果爽到被雷劈…)
严格来说,云冲波并不是多怕“不可知”的人,但此刻所在的地方,本身却就形成了一种压力。
…这里,是一具“尸体”,一具“寺院”的尸体。
站在塌了一半的墙壁上面,云冲波一眼看去,尽是残垣断壁,断裂的房舍象一具具骨骼般,无力的插在冷硬的土地上,偶尔有一些生命的痕迹,也只是眼光冷漠的野狼和鹫鸟…总共数十亩的地方,全是这种景象。
名为“热振”,又称“被污损之寺”,处于吉沃外围,不靠近任何大路,已经放弃了近三百年的地方,今天,云冲波却来到这里。
(好荒凉啊…)
跳下墙壁,云冲波慢慢的向前走着,绕过一处显然是被烧塌的经垛,又从一道完全崩塌的石门上爬过去,他终于看到了一处较大的空地。
(嗯嗯,应该是这里了吧…)
正想左右张望一下,云冲波已听到了冷冰冰的声音。
“不死者,您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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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云冲波一出门,就现了太平道最高级的密语,希望他能够在今天正午前前往热振寺的遗址,虽然没有落款…可,他倒也猜得出留言者应该是谁。
“不死者,您来晚了。”
因为云冲波的沉默,九天再一次重复这说话,同时,她慢慢从一片废墟中走出,依旧是查勉肖嘎的装扮,她冷冷看着云冲波。
尽管使用了“您”的尊称,可似乎,九天对云冲波并没有多少尊重,透过面具,她的目光冷漠到和鹫鹰没有什么两样,冷漠到…让云冲波很不舒服。
“我…我有一点事耽误了。”
因为和杨继之的讨论,云冲波出的晚了一点,在他自己,并不认为这是多重要的事情,但显然,九天不是这样想的。
“不死者…对太平道来说,约定是不可侵犯的,一次失约,也许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导致众多道友的死亡…无意义的死亡。”
平静的语气,却给云冲波以甚大的压力,幸好,九天很快就转换了话题,询问为何云冲波还没有离去。
前次相会时,九天展示身份,却没有对云冲波做出太多解释,只告诉他这里进行的一切,都符合着太平道的利益与需要。
“至于不死者,您并不应该卷入这一切,请您离开,尽可能快的离开。”
虽然不明白也不太甘心,但云冲波还是答应了九天的要求,只是,后来,一连串的变故拖住了他的脚步,更越来越深的牵扯进这事情当中。
“请求不死者的离开,是因为,接下来将要生的事情,会越来越混乱和危险…”
声音依旧平淡,可云冲波却觉得自己似乎听出了一些轻视,稍为有一点恼火: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云冲波对自己的评价已较过去高出很多,而且,就是不久前,自己才刚刚击败过九天,如果这样的自己还可能有危险,那她凭什么又在这里“主事”?
当然没有直接表白自己的不满,但当云冲波小心选择语句,表示说自己希望出一些力和知道更多时,他还是不自禁的将情绪流露。
“这里的一切…属下现在还没法解释。”
告诉云冲波,这个计划开始于很久以前,那时,连九天自己也只是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儿。
“哦?那你现在有多大?”
没想到云冲波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九天怔一怔,才低声道:“据说…属下与贪狼是同年,但谁更大,我们也不知道。”
“据说”两个字,让云冲波一愣,但立刻,他就明白过来。
“…对不起。”
尴尬的摸着头,云冲波希望道谦,但九天却并不在乎。
“这不算什么…太平道中,这实在不算什么。”
继续刚才的讲述,九天表示,既然云冲波没能在曲细岗珠返回前离开,就已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现在…现在如果离开,已来不及了。”
“来不及,为什么?”
奇怪的问着,对之,九天似乎干笑了一下,然后,她告诉云冲波,今天以后离开吉沃的人,一定会先成为怀疑的对象。
“怀疑…怀疑什么?”
开始觉得有一点不对,但在问出更多事情以前,九天先做出手势,将云冲波引向后面,带上一座已经荒废的断塔。
“属下请求不死者准时前来,并不是顺口说说,因为您来晚了一个时辰,您现在也就没有时间离开了…”
被请求安静待在这里,同时,透过窄小的窗口,云冲波看见有更多的人影出现在这已死亡的寺庙中。身着与九天一样的装备,他们中更有些是云冲波已经见过。
“你们…”
“唔,是,九战神中尚余的七人,今天已全部集中到了这里。”
再一次向云冲波提出请求,希望他绝对不要离开,之后,九天开始向塔下走去。而这时,看向远方,云冲波已能依稀瞧见,似乎有车队正在从吉沃的方向前来。
“你们…今天到底要干什么?”
头也不回,九天径直的离去,只留下一个回答,一个让云冲波心悸不已的回答。
“…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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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的脚步声,踏碎了道路上的沙砾,自热振已被烧毁至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大殿中穿过,曲细岗珠一言不,静静的观察着周围。身后,是脸色严肃的宝寂,起初跟得很紧,但在曲细岗珠进入大殿之后,他便停住脚步。再向后,是衣着及身份各各不同的人们,有僧人,也有商人和手工业者,还有普通的农夫和一些来自吉沃以外的密宗信徒,每个也是一样:用虔诚而又期待的目光紧紧盯着曲细岗珠的背影。
渴望接近“灵童”,却又得不着曲细岗珠的任何回应,最近的日子里,这些人就在不断的出现和增加,时刻等候在法宫之外,只为在曲细岗珠外出时能够看他一眼…或者,是一句交谈甚至和摩顶祝福。
…当然,后两者,是任何人都还没有得到的。
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对不空致以最高程度的尊敬,有时候,那甚至已超过了“第二灵童”所应该执守的程度。
“我只想回家看看…不想引起任何事情。”
私下里,他更曾向屈竹和宝寂吐露过不满。
“我本以为我可以待长一点时间,但这样下去,我想,我很快就得离开了。”
对这,宝寂保持沉默,屈竹则是很直接的表示赞同:来自中原,精熟历代史事,他本来就是对曲细岗珠的出现最为担心的几人之一。
(热振…是我希望探视的最后地方,而在那之后,我就该离开了…)
默默回忆着曲细岗珠来此路上的说话,宝寂的心情甚为复杂,衷心信任着现任的法王,他也很希望曲细岗珠尽快离开,但同时,一些已在他心中埋藏了数十年的事情,和曲细岗珠近来的表现,却又使他难以将自己的情绪完全梳理。
(那若上师…您那年所做出的决断,真是完全正确吗?)
然后,他猛然抬头,那苦修数十年,早该完全麻木的面庞,突然间,已布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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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残破的大殿,又经过一个广场,曲细岗珠的脚步很慢,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意的走着,总是在遇到的第一个障碍物前绕开。
…然后,他停下脚步。
面前,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人,在一处已被放弃超过三百年,不靠近任何重要道路的密宗寺院中,所不应该出现的人。
步行,戴雷石头盔,著黄金胸甲,右侧挂虎皮弓袋,左侧挂豹皮箭袋,一手持红竹所编的盾牌,另一只手中则是若有千幅的,边缘无比锋利的巨大转轮。
“巴丹玛奔…”
准确叫出战神的名字,曲细岗珠缓缓合掌,注视着对方隐藏在面具之后双眼。
“…来杀我的?”
下一刻,作为回答,转轮割裂空气,重重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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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头陨铁金刚杵法!”
遍体黝黑的巨人自虚空中凝出,双手抱持着粗达两握的巨杵,在最后一瞬间将魔轮的斩击挡下,虽然这冲击立刻就使巨人本身在震动中崩坏,但这却使宝寂得到一点时间,穿越过整片空地并同时结出手印,将正想再攻击一次的巴丹玛奔逼退。
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巴丹玛奔刚刚退开一步,宝寂已立刻挽住曲细岗珠,向后退走,但几乎是刚刚移动开不到两丈的距离,细长坚韧的黑索已经贴地卷过,虽然没能缠住宝寂的小腿,却将他的动作干扰,更使他没法自交叉斩下的刀剑间通过。
反手拍出淡蓝色的手印,将郎札珠丁和查载托代一起御下,宝寂随即自颈间抖下佛珠,挥动成圆,将敌人逼到一丈以外的空间。
“这样做没有意义…宝寂。”
冰冷而又充满自信的声音,来自化身查勉肖嘎的九天之口,拎着被伪称为“九泉”的法宝“雷公鞭”,她站在较远的地方,眼光中带着几分嘲弄。
“抵抗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你自己也一起死掉…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
轻轻呼吸,宝寂很快将自己的情绪调节,静静的站直了身子,他根本不去回答九天的说话。
“唔…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决心,愿意死战的决心,但我却奇怪,这东西不是只该奉献给唯一存在的那位法王么?只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消失了二十年的失败者,又为何可以得到这样的忠诚?”
冷冷说着,九天更将雷公鞭轻轻甩动,很小的一个动作,却带出长达数丈的巨大电剑,向着两人狠狠斩下。
“破!”
将念珠之一迅速捏碎,带着弥漫的粉未,宝寂一拳迎上,生生击破掉这道电剑,并没留下任何损伤。
“果然对我的雷术做了准备…但又怎样?这样的雷术我还可以出至少六十五击,更何况,它们亦还可以被提升至更强…再加上其它六人,你的顽抗,根本什么意义也没有。”
眼中次出现恐惧,因为宝寂就知道对方说的全对,即使单打独打,他也没有信心胜过九天,而当周围又有其它四名强者环视时,“战”的结果,根本是不问可知。
“而且,‘逃’也不可能。”
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出现了手持弓箭的身影,眼光森然,他已将长弓拉圆。
“所以…你最后再考虑一下,我们所要的,只有这位灵童。”
“不许伤害尊者!”
错杂的吼叫声,却非宝寂所,先前守在寺外的信徒们终于也被惊动,闯进来的他们,刚好听见了九天的说话。
“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愤怒的吼着,他们纷纷涌上…但,只是一道斧光,已将最前的三人分尸。
“没意思…”
冷笑着,名为突钦查杜的战神出残忍和渴望的笑声,的确,与他们相比,这些手无寸铁的信徒,根本就没有战斗力可言。
可是,“信仰”这东西,却能极大的增强“勇气”,明知必死,信徒们仍然不停的冲上前来。当自己的血肉飞溅时,他们更反而会出现“满足”的笑容。
“上师,请快带尊者逃走!”
一个又一个,被刀剑或是巨斧斩杀,很快就将地面染着鲜红,看着这,宝寂的身子也不禁要轻轻的颤抖,但虽然如此,他却还是能控制住自己。
“尊者,请…”
“…不。”
怔一怔,犹以为曲细岗珠是在顾忌查勉肖嘎和杰巴索多,宝寂忙表示说自己有信心挡过至少一轮…但很快,他的声音已弱了下来。
曲细岗珠的变化,他已能感觉得到。
眼中渐渐出现燃烧的火焰,曲细岗珠更自宝寂的掩护后绕出。
“亲眼见证着这一切…宝寂,我又怎能再忍?”
“可是,尊者…”
强而有力的一个手势,将宝寂的说话斩断,曲细岗珠的身上,开始散出一些奇怪的气势。
“不要再劝我…宝寂。你看看,看看这些人,这些对密宗如此忠诚的人…”
“法王存在的意义…不是就为了守护雪域,和守护所有对密宗还有信心的人吗?!”
这时候,死者经已超过六十名,只有不到三分之的人还在生,这一点点数量,已经牵制不了三名战神,而九天,更似乎已经决定出最后的命令,一直举着的左手,终于用力挥下。
“…杀。”
冷静似没有感情的声音,却非至九天的口中,另一人,另一个,本来只应该是被狙杀和被保护的对象,一个应该没有意义的人,抢先说出了这个字。
同时,他更以快过所有人的速度,抢至屠杀了最多信徒的突钦查杜身前,只一拳,便将他的身体轰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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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光是一个人…是五个,五个啊!”
说得唾沫星子四处飞溅,花胜荣把五个手指用力岔开,在云冲波的面前晃动着。
“就一个人,单挑七名战神,杀了五个,另外两个也被打到半死不活后逃走…天啊,你能相信吗,贤侄?!”
“好啦好啦,你说够了没有…形容的这么具体,你当时又不在现场。”
“可是…贤侄,你也不在啊?所以,你至少也不能说我一定是错的对不对?”
此时已是热振一战后的第六天,那天生在热振的一切,已成为传说,被整个吉沃的百姓们不停传递着,每个人也极显亢奋。
“当然啦,那个什么九战神的事情总算结束了…不过,可惜,还是没搞到多少线索。”
倒下的五具尸体,有两具是被生生粉碎,另一具则被九天在逃走时打爆了头颅,而剩下的两具尸体上,则一点儿能猜出身份的线索也没有。
可不管怎样,在约大多数人的心中,这事情总算已接近尾声,连日来,自组织的庆祝出现在吉沃的各个地方,参加者上,更出现了在影响力上已列至第二阶层的僧人。
“所有这些,其实形成了不少的压力吧…不管怎么说,法王他什么也没做到啊。”
屈竹认为,这可能会对不空形成一些压力,而更令他好奇的,则是曲细岗珠的力量。
“明明都说他是被班戈用半强迫的办法带回来的…可是,从那一战的结果来看,就凭班戈,有什么资格‘强迫’他?”
当然也有解释,这出于曲细岗珠的自愿,利用班戈,他可以使自己的回归显着是“非自愿”…但很显然,宝寂等人都不是这样想的。
“那几个家伙,好象个个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偏又什么都不肯说,逼急了我,就用皇上压压他们。”
悻悻的抱怨着,但屈竹并没有真得去这样做,而当他叹着气离去时,云冲波更觉得,他似乎显得很憔悴,显得有一些和平时不一样。
“不奇怪啊…其实,如果他不是皇上派来的人,可能,现在都会被要求给出解释了呢。”
“嗯?”
对花胜荣的说话甚感奇怪,要多得到一些说明之后,云冲波才明白过来。
“哦哦…对了,那些家伙怎么会知道去在热振打埋伏…是啊,怎么知道的呢?”
据说,提前知道的,只有宝寂和屈竹两人,当然两人似乎都不可能会将之泄露,但如果一定要选择其一的话,屈竹…当然是比宝寂更自然的选择。
“唉唉,这样想来,他也真是头痛啊。”
“不过,再头痛也头痛不过法王吧。”
仍然在埋头研究着不知从那里搞来的古物,杨继之道:“眼看着另一位灵童这么风光,再说之前恶咒牛角的事情也还不明不白…嘿,现在保证没人的压力比他更大。”
“嗯?”
云冲波并不是太明白,却见花胜荣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要是咱们碰上这种事么,就两条路可走。”
“一是跑路,…一是,索性一押到底,力求大翻盘啦!”
“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啊?”
困惑的云冲波,刚刚问外,却听门外有人叹道:“法王…他走得是第二条路。”
缓步踏进,法照的脸上竟也似有忧色。
“刚刚接到慧生上师的消息,法王已传出命令,在五天后的吉日吉时,再次举行‘金瓶擎签’大典。”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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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雪峰上吹下的风重重的撞在石壁上,被撕碎,又很快重新纠合起来,穿过和绕过石壁,出得意的呼啸。
依旧是热振,依旧是这被放弃了近三百年的荒凉地方,可看在云冲波的眼中,却已多了很多东西。
…一些,让他很不舒服,却又没法清楚捕捉,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的东西。
战斗的痕迹犹存,殷红的血痕随处可见,似乎已渗入这些古老的砖石当中,这里面,有信徒,也有战神的。
(真是的,到底是在搞什么东西啊…)
几天前,就在这里,九天信心满满的对云冲波宣称要“杀佛”,结果,却被曲细岗珠完全压制,付出了五死两伤的惨重代价,狼狈逃走。虽然她对云冲波并不怎样尊重,但爱屋及乌,云冲波还是对她有些担心。
(不过,好象她当时伤的也不怎么重,应该不要紧吧?)
模模糊糊觉着,九天在撤退时似乎也不是多么狼狈,还有余力背上已几乎被连刀带盾一起轰碎的郎札珠丁退走。
(但七个打一个还输成这样,她受的打击应该也蛮大的…)
两次交流,虽然始终未见着九天的真面目,但云冲波的感觉,对方似乎也是对自己极有信心的人物,那么吃了这样一个大亏,一定会难受的很。而虽然同情,但在更深的地方,云冲波又有些一点点连自己也不好意思承认的心思。
(啊…为什么被派来处理这边事情不是闻霜呢?要是她,肯定会告诉我怎么回事…如果那天我也下去帮忙,也许就不会那么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