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疾疫,米斛万钱。”
“荆、豫、徐、扬、冀五州大水。”
我们从小被告知中国地大物博,实际情况却是,地确实大,物却不博。由于东西南北地理上的差异,每一年都会在局部地区生天灾。国家统一时,可在各地间调配资源。分裂时又或者官家太过腐败,出现灾荒却无人赈济的地区怎么办?只能抢别人的。所以天灾经常跟人祸结合在一起。王朝分裂或濒临灭亡时期,史书上就会出现大量的天灾记录,迷信之人总以天谴来解释。实际是国家无力调配资源,饥荒与战争实在密不可分。
所以,吕光四面征伐,一是为平叛,二则为抢粮。纵观凉州在这一历史时期,五个凉国中除了张氏前凉早亡,其余四凉并立,再加上青海甘南一带的西秦,五国国力微弱却仍征战不休。从经济角度上来说,国土面积狭小,出产贫瘠,无力恢复生产,人民活不去怎么办?与其让民众在国内揭竿而起,不如用对外战争转移矛盾。打赢了,便可掠夺别人。可是国力强的,如姚氏后秦,打不过,那就挑弱小的打。打了几十年,等到能真正完成统一的雄才大略之人出现,这些小国家,就在历史大势下逐一瓦解冰消。
而那些所谓的雄主们,又有谁在灾荒降临时,真正的在意百姓?北魏的建立者拓拔圭,算是个雄才大略的英雄了,在与后燕打仗时,瘟疫流行。他查问军中疫情,部下回答:“十人中只活四五人。”而他的反应则是:“此乃天命,无法可想。好在到处有人,不怕无百姓可充军。”军人都死了一半以上,百姓的惨况怎样,史书并无记载,也可想而知。
王粲《七哀诗》中所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这些惨剧,正在这个时代的中原大地各处上演着。看着骑在马上得意非凡的吕氏诸人,悲愤得难以平复心情。为什么是这样一群人在把持着政权?为什么这个时代最低贱的,便是人命?
吕光在人群最集中的鼓楼前大声宣布:平叛胜利,是天佑凉州。凡是姑臧城民,可凭户籍领粮。而流民皆可领到麦种和口粮,登记后即刻返乡耕地。逃荒时抛弃的田亩,均可领回。目下已是开春,吕光可不希望接下来的秋收再无粮可征。
这本是条好消息,却无吕光所期望的山呼万岁,看得出吕光有些悻悻。吕纂急忙辩解流民都在城外,他会前往颁布凉王的善政。
城门终于对普通民众打开。我们一大家子两百多人,随着出城捡柴的居民一起涌过吊桥,向城外灾民最集中的那片山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