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怔忡,疑惑地看向他。
“这君主统御之术如此惊世骇俗,想必有兴趣的人不在少数。你可以敲开任何一家权贵之门,也可以教授给李暠,甚至,可以向吕氏诸人兜售。”他向我俯身,神色清冷,目光如剑,“为何是我?”
我被他问住了。是啊,为何是他?在饿得最难受的时候,曾想过是否可以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赚钱。可我找谁去呢?我所知道的一切并不是在明天或者一个月后生,说些几年后才会生的事,如何让人相信?何况,透露未来不仅是罗什最反对的,更是基地绝对的禁忌。
除了历史社会学科,我一介文科生真没其他什么本事赚钱。不会天文地理,不懂铺路建桥,不通攻城略地,还能靠什么赚到食物?
也不是没想过向其他人兜售《君主论》。李暠已经资助了我们许多,他李家人口众多,如今的存粮只够支撑自家人活下去,再也拿不出多余的。吕氏诸人根本不在我考虑之列,这些人是历史上的暴君,十多年后全部会身异处。唯有蒙逊,他身上虽有恶的因子,却并非残忍好杀之人,他是凉州百姓未来的一抹希望。
我定定地看向他如鹰隼般犀利的双眸,平静地回答:“因为你尚有底线。”
他皱起浓眉:“底线?”
我点点头,苦涩地笑了:“作恶的底线。”
他沉默不语,宛如刀削斧刻般的五官微凝,浓长的剑眉下一双看不透深浅的黑色眼眸一直笼在我脸上。沉寂半晌,移开了挡住门的高大身躯。
那天还是由蒙逊送我回去,只是在我坚持之下,他远远跟着我,将我护送到了家。回去后我找到严平,让他每天来蒙逊家接我,并要他帮我瞒着罗什。不久,罗什也带着耶罗回来了,他今天又去张资府上为他看病,念经祈福。令人惊诧的是,他手上有道割破的口子。血凝固在上面,已变暗色。
急忙拿出从蒙逊处得的金创药,为他清理干净伤口,再仔细涂药。看伤口模样,似被利器所划。问他时,只说是不小心割到。没说几句就开始问我额头上的伤痕,我也学他,含糊几句说是不小心撞到了。
偷偷告诉罗什,其实张资的病无法断根,撑不了几年。
“吕光在张资病逝前曾悬赏救治。一个叫罗叉的外国道人自称能治好张资,吕光给了他许多财宝。你知道罗叉骗人,就在张资和吕光面前用五色丝结绳,燃烧成灰投进水中。灰末浮出水面,又聚合成丝绳。这征兆预示张资的病不能痊愈。果然他仅过几天就病故了。”
他疑惑地在我耳边问:“这烧丝成灰又聚成形,如何能做到?”
“我不知道。”厨房飘来小米的清香,今天的粥可以比昨天稍稍稠厚些了。咽咽口水,冲他一笑,“你比我聪明太多。还有好几年时间呢,你可以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