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看了看我,眉宇间闪过一抹犹疑之色,“自然是受人爱戴好。”
我摇一摇头:“这位奇人的观点是:最理想是两者兼备,如若不然,宁选让人畏惧。靠惩戒维系的畏惧比靠恩惠维系的爱戴更为有力,因为人们冒犯一个自己爱戴的人比冒犯一个自己畏惧的人更少顾虑。”
“的确如此。”他硬朗的浓眉蹙起,思量地点头,“苻坚待人之德不可谓不厚,非但不杀降虏反而大加优待。却是一朝落魄立时被人欺,最终死于逆臣之手。他若肯在攻破鲜卑人羌人之初便杀其王室立威,收其部族,也不会落得如此身败。可见,立威确实比立德重要。”
我没来由打了个寒战。
“就凭这几句话?”他把玩着酒杯,双眸射来更犀利的光芒,“还不足以让我以粮交换。”
心中一凛,他真够狡猾,逼我抖出更多包袱。回忆马基雅维里在《君主论》里的原话,抬眼对他说:“他还说,君主应勇猛如狮子,狡猾如狐狸,对背叛自己的人要狠毒如蛇蝎。君主要显得慈悲为怀,笃守信义,诚实可靠,虔敬信神。可一旦需要,他也必须懂得抛却所有一切优良品德改弦易辙。总之,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目的总是为手段辩护。但却不可失去民心,所以,君主需要做一个伪君子和大骗子。”
他半晌没有反应,鹰隼一般的眼珠不停地转。良久,抬头看我,一抹笑挂上嘴角:“好,不过我毕竟要对伯父有所交代,每日只能给你两斗粮。”
我扛着两斗小米回家,交给严平。这些粮食给两百三十多人分,也只能一天一顿稀粥,勉强维持而已。这已经是我尽最大的努力了。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旁的方法找到粮食。
罗什与耶罗走入,耶罗肩上扛了一袋粮食。我急忙迎上去:“这粮是从何而来?”
罗什清癯的脸上满是笑容:“今日去为中书监张资看病,张大人为感谢我,特意赠的。”
我也很高兴,吩咐耶罗将粮袋扛到库房,回头却看到罗什瘦长的身子弓得像虾米,满脸痛苦。我吓了一跳,急忙搀扶住他:“怎么啦?”
罗什死扛着说没事,还是耶罗说了出来:“张大人款待师尊午膳,可师尊却要求将这些饭菜都折成粮食带回……”
这才明白,他是饿的。偷偷拉了拉罗什的袖子,低声说:“罗什,你跟我来。”
拉着罗什出门走到街角,看看四下无人,将怀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拿出。一层层去掉油纸,露出里面的羊肉。
“这……从何处而来?”他吃惊地看着油呼呼的肉,虽已冷了,依旧香气扑鼻。他也不禁咽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