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凤话音刚落,一旁叶锦便没好气地落井下石起来:“叶繁,她这是自作自受,你何苦跟着瞎操心?”
洛西凤本也习惯了叶锦的冷嘲热讽,此番便更加没心情搭理对方,她转而对向玄悠,恭声道:“师父,弟子前来领罚,当日强行带走千宁,还请师父责罚。”
玄悠眸光闪烁,轻轻叹了口气,顿了片刻,方缓声道:“你本也是为了整个妖族着想,这不能怪你。”
洛西凤淡淡垂眸,师父越是这样包容她,她这心里便越的愧疚。
“对了,怎么不见沈公子与你们一同回来?”玄悠询问道。
“他留在的军营中,协助莘格。”
玄悠听闻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这个徒弟对于沈无叶十分的看重:“沈公子为人聪慧,你不必太过担忧。今日夜深了,离落你便在山中留宿吧。”
“嗯。”洛西凤轻轻应下。
众人散去,洛西凤寻了一间空屋子住下。由于之前洛西凤很少在山中留宿,所以也一直没有在山上置一间自己的屋子,今日难得留下,却是住进了公君羽之前的屋子。
门打开,里面却还隐隐残留着一丝药味,这让洛西凤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公君羽就站在她的身边一样。
然而她的心里很清楚,她和公君羽之间早已结束了,尽管她不舍、留恋,但她知道对方是因为孟初晓才离开了她,并且那样的决绝与干脆,如今她也总算明白了,她与公君羽之间,除了男女之情,更多的却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他们都曾是爱而不得、苦苦守候的一方,一夜的醉酒与意乱情迷,将他们之间的默契打破,从此命运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洛西凤坐在桌旁,往事纷纷在目,让她暂时陷入到某种寂寥的追忆之中,无法自拔。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忽地在她的门前停下。
洛西凤寻声望去,却见千宁正一声不吭地立在门外的黑夜之中,远远注视着她。
洛西凤微微一愣,开口询问:“千宁,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千宁顿了片刻,面色犹疑,她方才看见洛西凤的屋内还亮着灯,大门也敞着,就知道对方还未睡,她在外面徘徊了良久,这才鼓足了勇气跑了出来,可是这会儿见到了对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依稀是那月明星稀的夜晚,两人坐在山崖边,各自沉默着。
在洛西凤的印象中,她在玄悠山留宿的次数很少,一次是第一次上山寻千宁。一次是她和叶繁、公君羽从金乌山回来,她身负重伤,是千宁从旁照顾。还有一次,便是这次,从战场回来,陪在她身边的,还是千宁。
这本是个犹如白纸一样的女子,单纯、干净,尽管时而任性,却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洛西凤抬,静静观望着漫天繁星,星光如珍珠般散着遥远而又耀眼的光亮,一切都显得那般安详,凉风轻轻吹过,带着一抹淡淡的萧瑟。
洛西凤伸手理了理耳际的碎,缓声开口:“千宁,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情谊。”
千宁猛地一怔,面色一紧,转眸瞧向洛西凤:“情谊……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却一直在装傻。”千宁面容闪过一抹苦笑,其实洛西凤心中的答案,她早已经知道。
洛西凤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并非我故意装傻,只是有些事,我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千宁不说话,等待对方的下文,即便她的心中早有答案,她也仍在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千宁……”耳边再度响起洛西凤的声音,千宁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对方。
然而只这一看,千宁便是连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亦是破碎的彻彻底底。
因为她的眼前坐着的那个人,再不是之前的那个俊美秀气、玩世不恭的男子,而是一个墨翩飞、面容秀美的女子,一样的眼神,一样的眉目,一样的面孔,却从里到外添了几分女子的柔美,依稀是那样的耀眼,依稀是那样的夺人目光,即便是在这暗淡的星光下,亦掩饰不了眼前人的风华。
千宁脸上满是震惊,她的面孔显得有些僵硬,身子轻轻颤抖了两下:“不……怎么会这样,你竟是个女子?”
千宁忽然苦笑起来,面容满是讽刺,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甚至有些可悲,她竟会喜欢上一个女子,并被对方瞒了这么久。
“千宁,你听我说……”
洛西凤正欲解释什么,然而她还什么都没说,千宁便忽然伸手制止了她。
千宁声音微微颤抖着,抬眼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难道你从一开始就只想着利用我吗?从一开始,你对我就并非真心相交,对不对?”
洛西凤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她酝酿了很久,方缓缓开口:“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将你从孟府救出,确实是抱有目的,可……”
“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千宁忽然有些激动地低吼起来,她的眼中瞬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我不想听,我视你为恩人,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洛西凤张了张口,只觉得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出不了声,却只能满脸歉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隔了半晌,洛西凤方淡淡出声:“千宁,是我对不起你,不管你如何怪我怨我,我都接受。”
千宁摇了摇头,面容一瞬间憔悴了几分,她有些无力地开口:“让我一个人静静吧,什么也别说了。”
千宁轻轻吐了口气,将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头深深埋下,瘦弱的肩膀看上去无助而又无奈。
洛西凤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女子的身旁,目光投向远处悠长的黑夜,耳边隐隐传来一阵空灵的树叶摩挲声,让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