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银月如勾,寒星满天。
傅颜坐于书案后,桌面上烛火跳跃,他手握一本书卷,却不被明灭烛光所扰。
窗外,一道暗影闪过,带过一阵小小劲风,拽的烛火一摇,片刻方才恢复光明。
傅颜依旧端坐,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阿厌,人过衣袂不带风才是境界,你最近是不是偷懒没练武。”
暗处人影撇嘴:“我那是故意的,就想看看你这脸上出现其他表情。”
傅颜将手中书阖上,神色无悲无喜:“待天下一统时,或许你会看见。”
“罢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七公主与宋裴达成协议,会在朝中支持越恒之。”
“嗯,”傅颜顿了顿,:“她现在何处?”
“宋府。”
“宋府?”傅颜手指微微扣在桌面上:“她自愿的?”
“宋公子邀约,七公主似难拒绝。”
“邀约难拒绝吗。”傅颜眼神变凉,抚了手心那印记,勾唇一笑:“王侍朗与宋宰辅二位大人,同朝为官也近三十年,想来极有共同话题,让王侍郎找宋宰辅清谈一番。”
“是。”一道暗影答完,闪身而出。
见属下劲风闪过,傅颜倒也无话,只是拾了桌上书卷,继续读览。半晌后,傅颜抛掉手中书卷,侧脸看向窗外。
西厢房的灯笼还亮着,人已不在。
他现在却形成了出宫回府的习惯,偶尔去厢房看看。
谁成想这习惯刚形成没多久,那西厢房的人又溜去了别处。
那本《治国论》被扔在桌前,页面竟还停留在刚才,没翻一页……
花解语自来到宋府后,到是不似在傅颜府邸中一般,每日外出满府闲逛。
花解语到底在意宋裴之父——当朝的宋宰辅,加之又顾忌自身身分,于是到了宋府,竟未像当日在傅颜府邸一般四处闲逛。
不过天天院中枯坐到底无趣,因而闲暇之时,花解语会与宋裴煮茶清谈、阅阅书卷,其余诸事竟都不再动作半分。
一时之间,到让花解语有了尚在秦宫之感,尤其是两相对比之下,更让花解语分外想念傅颜府邸上的自在无拘无束。
只是每每想到傅颜的身份与此间诸事,又让花解语眼神暗淡,一时竟不知应是谢傅颜,还是应作其他反应?
不过其余诸事都可暂时不动,只是花解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越恒之。因而,在住进宋府之后第二日,正遇国子监休沐,花解语拉了宋裴去见了越恒之一面。
之前瞒了宋裴越恒之之事,花解语心中已觉得愧疚。现下,宋裴既已答应相助越恒之,花解语更觉无瞒宋裴之理。
花解语见到越恒之之时,越恒之正在家中,现下越恒之虽是在国子监入学,素日里也在国子监中,只是在休沐之日,越恒之无论如何都会回到家中,照料整理一番。
大约,越恒之也没想到花解语会来见他,见到花解语之时激动不已。只是说起朝中之事,却让宋裴沉默良久。
原来,越恒之去国子监后,依了花解语当日之言,利用经筵讲道之机面见了秦帝,并一展自己所长,并受到秦帝欣赏当场赏封,命他留下治理旱灾。
只是此时却与前世不同,此次越恒之治理旱灾,因有列诚存在,秦帝自是命他二人共领了此差事。
事情展到此,本来最多就是将到手功劳分出一半罢了。而且越恒之也不是小气之人,现那列诚果有真才实学之时,原还将其引为知己。
但那列诚本是傅颜所派,学识与越恒之有出入,所拿方案有些纸上谈兵,经验不足之处,但那列诚应是小看了越恒之,未曾想那方案之中的不足竟会被他看出。因而,当越恒之指出之时,列诚自然也不认。
自此,两人自是一番辩驳,待现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干脆各拿各家方案纷纷上奏秦帝。
秦帝近日心情本是愉悦,总觉一扫先前诸多晦气不顺,就连春耕灌溉之事,也有了两位精通此道的专家人才可救场安民,因而一扫之前不愉,心情很是好了几分。
可未曾想这心情没好多久,手下刚封赏的两位水利专家就对掐起来,还个个拿出生死决斗之气慨,一副不把对方辨倒,就势不罢休的气势,末了竟还纷纷嚷着让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