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像他无数次曾经渴盼的那样,彼此再也毫无关系。
云辰只觉得意识恍惚,快要失去理智。岂止是她觉得陌生,他也觉得。可真正听到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却是如此的痛苦难受,如同溺水之人濒临着死亡,再也得不到救赎。
为了让她说出这三个字,他努力了整整十年。也许是伪装了太久、说了太多谎话,他都快要记不得自己从前的样子了。原本只是一场伪装,可时间太久,他陷得太深,已经慢慢变成了他正在伪装的那个人,慢慢失去了本真。
到如今,他已分不清他究竟是谁,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微浓却是慢慢地向后退,一点一点,趁他不备退至门口。她一只脚踩在门槛上,才抬手擦掉眼泪,继续言道:“而我也将如你所愿,去做个卑鄙小人。你的宝藏、你的藏书、你的月落花,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再见我,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情”字出口,微浓已纵身跳出门槛,绿萼梅的披风在云辰眼底一闪而过。后者猛然惊醒,立即飞奔出去,朝她亟亟喊道:“聂星痕死了!”
五个字,猝然止住微浓的脚步。
“你说什么?”她转身看他,愕然睁大双眸。
云辰深深吸了口气:“我说,你不必去找月落花,聂星痕……已经死了。”
他顿了顿,似也难以继续:“五日前,他和祁湛一同死在燕军大营。”
“不可能!”微浓嘶喊出声,根本不敢相信。
“是真的,”云辰自知挑了最坏的时候告诉她,亦会料到她有如此反应,可眼下这情形,他已不说不行,“九月十九,祁湛和原澈同时夜袭燕军大营,聂星痕现了祁湛,却没现原澈……最终,他与祁湛在帐内谈判时毒性作,被原澈趁机暗算。”
云辰说着已从袖中捏出一封密信,走至她面前:“你若不信,自己看。”
微浓目光落在那封密函之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不!不!你骗我!我不看!”
云辰将信塞入她手中,正色道:“我骗过你很多次,唯独这件事,你知道我不会骗你。”
微浓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既惶恐又无助。她呼吸紧促,握着信的手再次颤抖起来,拆了两次,才彻底拆开。
“原澈用的是龙吟剑,一剑刺穿两人,祁湛在前,当场死亡;聂星痕伤势过重引致毒,撑到正午去世。”云辰唯恐微浓支撑不住,一边复述信中内容,一边伸手相扶。
微浓只觉得浑身软,心头一口气突然外泄,猛地瘫倒在地上。她的眼眸逐渐变得很茫然,茫然而认真地看向云辰:“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你在骗我对不对?他怎么会死?”
一连三声追问,云辰皆以沉默应对。他知道,其实她已不需要任何解答。
微浓的双眸转而慢慢焕出坚定的神采,开始喃喃自语:“他是战无不胜的燕国战神,怎么可能会死?原澈杀不死他的,绝对杀不死!这一定是他的计策,一定是!”
“微浓……”云辰看着她这副模样,更是心痛难当,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他死了,真的死了!就算原澈不杀他,他也只有一个月的寿命!”
听闻此言,微浓像是惊醒过来,突然伸手拽住云辰的衣襟,颤抖着张开双唇:“对!还有月落花!起死人、肉白骨!花呢?花呢?我要去找花,去找月落花!”
微浓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跑,被云辰一把狠狠抱住:“你冷静一点!月落花不是仙丹妙药,只有活人才能用!他已经死了六天了!月落花对他没用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微浓拼命想要挣脱云辰的怀抱,奈何云辰将她抱得死紧。挣扎之间,她的披风被扯开一个口子,可她仍旧使出浑身的力气抗拒着,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耳畔云辰的声音一直在响,夹裹着他温热的呼吸,残忍撕扯着她的听觉:“你冷静一点!微浓你冷静!你看过医书,应该最清楚月落花怎么用!已经晚了,太晚了!”
“滚!你滚开!”微浓身子顿了顿,朝着云辰大声喝道:“你没有资格管我!没有资格说话!你滚开!”
“啪”的一声,云辰重重煽了她一个耳光,煽得微浓头脑懵,煽得她耳畔嗡嗡直响,也煽得她鬓散落。
云辰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他又何尝不心疼,他抬起那只已经麻的手,想要打醒她:“别再自欺欺人!聂星痕已经死了!他死了!就算他没死,月落花我也不会给他!绝不可能!”
说出这番话,他本以为微浓会还他一巴掌,会朝他打骂,或是恶言相向。但没有,他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再生,微浓像是突然失去了魂魄,踉踉跄跄地向后退,边退边笑:“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要回去,谁都不能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