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铁石和宁婉商量道:“也该去洛家陪个不是了,洛大哥和嫣儿还不知怎么恼咱们呢。”
原来他们搬家的事并没有与洛冰商量,而是借着洛冰为了册封太子的大事不在家中时以宝珠要为生母办法事为由告诉卫夫人搬了出来。第二日洛嫣便找上门来闹了一场,总算也让他们哄了过去,如今太子册立了,正是赔礼的时候。
虽然出于好心,但眼下可就为难了。两个都换了衣裳却又踌躇起来,宁婉突然想起一事,“我们前日在琉璃厂买的两张画呢?”拿出来又特特地找了上好的缎子包起来。
铁石便不解地问:“当日我就说这两张画必是假的,你只说瞧着好看且三钱不值两钱地买了玩儿,如今拿到洛家做什么?洛大哥还能看不出?若是想送洛大哥书画,便请了懂行的人买两幅真迹才是。”
宁婉就笑,“你说我们是买真迹送去洛大哥就不生气了还是就拿这两幅假的好呢?”
“还是媳妇有计谋!”铁石就明白过来了,“洛大哥看了假画也就把先前的事情揭过了。”
洛冰到了礼部便遇到了册立太子之事,他又是正管着礼仪的主官,真是忙得天昏地暗,册封前的这段日子一直住在部里,总算太子册立之大典完毕,回到家里方听了此事,正要去锦衣卫寻卢铁石,就听卢家夫妻来了,也不出来相迎,只穿着一身便袍坐在榻上生气。
倒洛嫣跑出来接了他们,却板着一张俏脸道:“我哥气极了,说先前在多伦和虎台时,也没见卢大哥和宁姐姐这样讲究起来,做个法事又能怎么样?先前打仗时,大家可什么都不忌讳的!而且我也赞同我哥哥,的确是卢大哥和宁姐姐错了!”
宁婉就携了洛嫣的手说:“我们也后悔呢,前日去了琉璃厂,见了两张画十分好,就重金买了下来,又说若是还在洛家住,就可以直接找洛大哥替我们看看怎么样,至于回了锦衣卫衙门,他们哪里懂风雅,只会乱赞一气!”
洛嫣近来一直在学画,因此一听倒有了好奇之心,“把画先拿来我看看吧。”
说着进了屋子便在桌上展开了画,洛嫣左看右看便有些疑惑起来,转过头来问:“宁姐姐,这画是多少银子买的?”
宁婉就一本正经地说:“那人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宋徽宗的花鸟,因家里突然遭了难,五千两就肯卖,后来我还价到三千两买了。打算挂在家里的中堂上,只怕不好,先请洛大哥帮我们看看。”那人要五千两不假,但宁婉最后给了三两银子才是真。
卫夫人听了,便也过来看画儿,又叫洛冰,“相公,你来瞧一瞧。”
洛冰原是不理他们的,现在只得踱了过来,扫了一眼画儿又看看他们,“这画儿不错,我倒是喜欢,就留下吧。”又叫卫夫人,“从家里挑两幅画给他们。”
卫夫人心头雪亮,便笑道:“这两幅花鸟我瞧着也不错,但挂在中堂却有些不大合宜,不如将家里的一幅大山水画拿了去,我再挑几幅花鸟鱼虫的放在屋里。”
“你们家的画自然都是好的,”铁石就说:“可我倒是请洛大哥替我们画一幅,挂在中堂上比用别人的都好。”
宁婉也赶紧道:“我也喜欢洛大哥的画,且将来必然会值钱的!”
卫夫人便将两幅画儿卷了收起来,笑道:“相公好些日子没有摸过画笔了,不如一会儿用了饭就给卢兄弟画幅中堂,也免得手生。”
洛冰也有了兴致,“先画画,后摆饭!”说着带一行人到了书房,拿出一张泛黄的宣纸,半块残墨道:“这是宋纸宋墨,我给你们仿一张宋代的画。”
洛嫣小心地接了墨,在砚上调开,洛冰便排出十几管笔,凝神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抓起笔飞速地画了起来,大家分立在桌子两侧,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顿饭工夫,一只猛虎上山图跃然纸上。
卫夫人便叹道:“相公画的老虎最是虎虎生威,比前朝的都好!”
洛嫣就说:“前朝许多画虎的人并没有见过真虎,或者也只见过被圈在笼子里的虎,我哥哥可是不一样,他与卢大哥他们猎过虎的!”说着又笑了,“今天哥哥又正在生气,所以画出的虎比平时都多了一股气概!”
“怪不得我觉得这虎似乎就要咆啸着自画上扑下来一般的!”宁婉就笑着催道:“洛大哥赶紧落了款,我们带回去挂在中堂,可比那个花鸟图合适得多了!”
铁石也说:“那个被夷人掳了去的皇帝,就是他的画好我也不喜欢!”
洛冰便换了一支笔,于画的一侧题道:“丙丑日画虎送卢兄弟夫妇”,又在下面盖印,笑着向卫夫人和洛嫣道:“你们也加了印鉴吧。”
卫夫人便有些难为情,“我一个女子,在上面留了印又算什么。”
宁婉赶紧道:“嫂子原是一代才女,在洛大哥的画上加了印正是夫唱妇随。且我们夫妻闲时把玩,便立即想起此时情形,多好呀!”
卫夫人便拿了笔在下面写了“白山黑水,林泉鸣虎”几个字,又让人取了她的“清湘散人”小印加上。
洛嫣早笑吟吟地将印拿了出来,原来她一向将小印挂在身上,“我的字太丑,就不写了,只加上一个印让看画者知道我也在场。”
宁婉就吐舌道:“你的字还说不好,让我们可怎么敢拿笔!”又看她的号,正是‘闲园旧友’,很是羡慕,“你们一家人可真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