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住的西院原本就不大,身边人又不少,如今内宅果真没空屋,宁婉拦着二姨娘三姨娘要给他们腾屋子,“不必那样麻烦,我们不如再到外院看看。”
外院里公公平日起居的房舍如今正闲着,外面是个小厅,里面一间小耳房,出了门便是面向府外的影壁,绕过去就是西门,她便向铁石说:“我们正好住这儿,你平日出入也方便。”
卢铁石自然点头赞同,“我看这里也不错,两旁的小屋正好让亲卫们住。”遂让人将带来的东西都送了进来。
其实这里别的都好,却没有火炕。别看火炕不算什么,但在辽东的冬天,没有火炕晚上会十分寒冷。但是媳妇既然选了这间屋,那一定是有道理的。是以,周家的人来了好几拨相劝,铁石都打走了,又吩咐亲卫和丫头,“你们去再买几床被子、几个手炉分给大家!”
宁婉就在后面说:“再找几个盘炕的人预先付些工钱,明天一早过来给这几间屋子盘上炕,大不了我们走的时候再拆了。”
看着大家都走了,铁石就悄声笑问:“你这是做什么?”他并不明白媳妇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屋子不住,却非要挤在这里,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必须完全站在媳妇一边儿。
宁婉还未及回答,卢铁垣跑了进来,急匆匆地说:“二哥,你怎么非要到这里住!舅母给你准备的春晓院,那里面什么没有?服侍的丫头也都是极漂亮的!快赶紧跟我过去,什么东西也不必带!”拉着卢铁石就要走。
卢铁石就什么都懂了,抬手将他拂开,“既然那样好,你就去住吧!”
“你当我不想去啊!”卢铁垣就说:“那样好的地方他们哪里舍得让我去住!”
“那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卢铁垣一向是脸皮极厚的,被赶了也不难为情,倒坐在椅子上不动了,“二哥,都说你卖石炭了财,给我一千两银子用用吧,弟弟在外面欠了债还没还呢。”
卢铁石如今也有了官威,不再自己动手,便喊了句“来人!”两个亲卫进来便将卢铁垣拖了出去。卢铁垣一面挣着,一面又回头高声喊:“一百两也行,不,那就十两,算是我借的,我可以给你立字据,过两日就还!”
宁婉看铁石的神色十分不屑,就替他斥道:“公公受了重伤,你还在外面混闹,万一公公知道了生气,伤口再不好了,不必说你哥哥,我就叫人打你!”才挥手让人将他推出去了。
铁石就叹道:“我刚听说爹给他谋的差事早被免了,弟媳妇被他气得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无怪刚刚在公公那里没见到董氏,宁婉就说:“其实也不全怪他,他和宝珠、宝璐一样,都被养废了。”
“我当时也差一点儿。”铁石就是原先有些不明白的,现在也都清楚了,却因为爹受了伤不好说他的坏话,就向媳妇笑道:“婉儿真是神机妙算,竟早早就猜到了周家的打算,一招就将他们的诡计破了!”
周家一向这么无耻,铁石这番来安平卫岂会不再用美人计?宁婉哼了一声,“偏有些人就是那样傻,竟一点也没有想到!”
卢铁石也觉得自己的确傻,周家安排了住处自己竟还答应了,“我真没想到,幸好有媳妇儿这个女诸葛提醒我。”不过他赶紧又捏捏媳妇的手,“虽然我会过去,但是若看到有人想扑上来,一定就会立即走了的!”
“我也相信你,但是从现在开始你的地位又不一样,再扑上来的人可不是大伯娘二婶子家的乡下丫头们,已经变成官宦人家的小姐了,你可要小心!”宁婉酸溜溜地说着,“都比我好看,比我年轻,还知书达礼,又会琴棋书画什么的。”
卢铁石就哈哈笑了起来,将媳妇拉在怀里,着实香上几口,“其实媳妇你是在称赞你自己吧,又年轻又好看,又知书达礼,字写得漂亮,棋下得也好!”又兴致勃勃地说:“好久没摸过棋子了,明天我去买一付棋,待闲了我们手谈两局。”
宁婉点了点头,却又哼了一声,“记住!不许去周家内宅,一步也不许踏入!”
“我是傻点儿,但有了媳妇教我,周家就是布下天罗地网,我也不会上当的。”却又为媳妇打算,“明天起我也给你这边多添几个亲卫,你有事情也方便些。”
“那倒不必,周家怎么也不至于动手,他们在朝中有人,只要想法子把知州的事情交待过去也不至于如何,此时正要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他们勾引你,也不是没有目的,如果能上折子陈情说是周指挥使的女婿带兵救援,力保安平城没有破城也说得过去。”
对于守城的武官来说,城破与没有破有着巨大的区别,朝廷在处理时态度是截然不一样的。安平卫城墙虽破,但是最后又将夷人赶出城去,的确也能勉强算得上没有破城,那样周指挥使就更容易摆脱罪名了。
卢铁石一向自负武功韬略不凡,他自投军后也一直所向披靡,但今日竟现自己对阴谋懂得还是太少了,敬佩地说:“真没想到媳妇儿果真比我聪明多了!”
宁婉笑笑,“你的性子哪里会想这些,但世上的人就有周指挥使这般的。”
“不过我还是比你聪明!”卢铁石就一本正经地点着媳妇的额头说:“因为我知道要娶你呀!”
宁婉被他逗得也笑了起来,也赶紧去点他,“不!我最聪明,因为我嫁了你!”
两人正吵得不亦悦乎,就听门口“当”的一声,原来盛儿来送手炉,冒冒失失地一推门,结果见两个人正相拥着逗趣,想退回去不料一失手便将一个铜手炉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