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婆婆见儿媳妇的妹子要去看姐姐,就起身说:“贤儿睡了一上午,刚刚醒了喝了一大碗小米粥,又吃了四个鸡蛋,奶水也下来了,这会应该是醒着呢。”又说:“又我送你们过去。”带着她们进了东厢房。
进了东厢房大姐的屋里,见大姐正坐在炕上,头松松地挽了个髻,额前绑着宽宽的红布条,上身穿了件青布碎花的小袄,下面黑布收腿裤子,脚上穿着白棉布袜子,除了手脸一丝也没有露出来,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红皱皱的小外甥,打成了蜡烛包,正睡得香,小小的胸脯一鼓一鼓的。
万婆婆就说:“不是让你多躺躺吗?坐久了将来腰疼。”
大姐就笑道:“我一直躺着呢,刚听我爹和婉儿说话声了,才坐了起来。”看着宁婉,“两年没见,竟长得这么高了。”又问:“爹娘都好?”
宁婉一一答应着,又去看小外甥,问大姐身子怎么样,一时间姐妹两个说个不停。万婆婆笑着说:“你们一家人好久不见,就多说一会儿话儿,我去做饭了。”
大姑和宁婉便都起身要去帮忙,万婆婆哪里答应,将她们都推了回去,“来一次不容易,哪里用你们,多陪贤儿说一会儿话。”
万婆婆走了之后,大姑就向宁婉说:“回去告诉你娘,贤儿生孩子我都陪在一旁守着了,她婆家人也好,待她并不差,叫她不要担心。”
宁贤也如是说:“我婆婆不太会说话,但是心眼儿实,今年家里鸡新下的蛋除了给爷奶每天蒸蛋羹,其余的一个都没吃,全给我留着;买了二斤红糖,也是爷奶那边一斤,给我一斤;昨天晚快生的时候还杀了一只鸡给我吃呢。”
宁婉早就知道的,万家人好,大姐日子过得就顺心,因此便笑,“娘虽然一直惦记大姐,但其实也是知道的。我回家再告诉她这些事,她就更高兴了。”又把娘做的小包被小衣裳什么的一样样拿了出来,又告诉宁贤,“家里拿了两只鸡,二斤红糖,二斤红枣,还有两百个鸡蛋,所以月子里你只管吃。”
宁贤就说:“怎么拿了这么多,一半就够了!”
大姑就笑,“你还不知道呢,你爹又买了一头驴,生意也做得好,今天来时和婉儿两个都穿得簇新簇新的,再体面不过。如今你家里不缺吃用,自然要多给你拿些东西。你在月子里,不要多管,好好养着就行。”
其实东西还没全拿出来呢,当宁婉最后把一个亮闪闪的大银锁放在小外甥身边时,宁贤就搓手说:“爹娘怎么这样破费,这要好几两银子呢!”
宁婉就笑着解释,“爹娘给二姐备的嫁妆比大姐多,因此心里一直记得,早说要打一个大银锁给外孙子!”虽然大姐夫大姐一家人不会去争嫁妆,但是他们得了这个大银锁也会高兴的,而这也是他们应该得的。
大姑就叹了一声气说:“你爹娘呀!对几个孩子那可真都是一心一意的,先前给你办嫁妆时已经尽了全力了,现在刚挣了些钱也没忘记嫁出去的女儿,你们将来也都要孝敬他们呀!”
宁贤和宁婉就赶紧答应,“大姑,我们都知道。”
大姑就高兴了,看看小侄女儿,“婉儿竟越像县城里的姑娘了。”
宁贤听了也笑,又细看妹妹,“人长得好了,衣裳也穿得好看,是瞧着与县城里的姑娘差不多呢,特别这堆纱花,就像那边庄子上大户人家的女孩戴着的呢。”
“可不是,”大姑也赞同,“上个月我去赵家的庄子上帮厨,见赵典史的小女儿也穿着银条纱裙子,头上也戴着堆纱花儿,但论长相却不如我们婉儿呢。”
梨树村这一片土地肥沃,因此虎台县便有许多大户人家在这附近置庄子,赵家便在梨树村东边有一处上千亩地的庄子,每年夏天赵太太都会到这里来僻暑。那时庄子上就会在梨树村找些人洒扫帮厨。
宁贤就颇为遗憾地说说:“赵太太一向最大方的,今年家里人怎么也不肯让我过去,所以就没挣到工钱和赏钱呢。”
“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大的肚子不小心伤了可怎么办!”可大姑责备了侄女几句,却又告诉她,“今年赵太太来时还带着客人,因此给的赏钱比平时还多一倍呢。前些天有事回去了,听说过几日可能还要来,大家都抢着要再去。”
“大姑干活麻利,管家一定能要大姑的。”
大姑每年都要挣到这笔钱的,又说:“你也别急,等明年时我们一起去。”
宁婉听着,不觉又想起了当年自己为了挣钱去赵家帮厨,用心琢磨几样新奇解暑的菜式送上去,果然多得了赏钱,但正因此赵太太知道了自己,然后就瞧中自己把自己买到家里给儿子做妾,后来又扶了正,甚至把赵家的家业慢慢都交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