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后,后宫重新清点人数整顿宫规,前朝大臣们也需要一两天缓过神重新适应新的局面,忙忙碌碌的两天过去,陈太医一再要求皇后静卧安养,可她还是每天挺着肚子到宣政殿听朝。
正儿八经开始关心朝务后,珉儿才知道自己有很多事听不懂,过去几个月里,大臣们虽然时不时要向皇后禀告天下事,但他们无不敷衍了事,现在正正经经容不得半点马虎,他们可能依旧不服珉儿,但不得不服站在群臣之的沈哲。皇帝曾经说得好,唯有兵权是王道,眼下沈哲掌控大局手握重兵,纪州大军悉数归入他麾下,谁敢不服。
一转眼,九月见了底,入了十月冬天就来了,不知今年初雪是何时,可阴沉了一整个九月的京城,早已寒冷刺骨。宣政殿堂阔宇深,每日早朝时宫门洞开,猎猎西风灌进来,冷得叫人不得不精神。
过去皇帝强壮不怕冷也罢了,如今这位大腹便便的皇后,竟然也雷打不动地,每日冒着寒冷,天未亮就赶来临朝听政。起初总有些人,看不惯一个女人坐在上头,但数日过去,皇后毫不懈怠的态度,让他们不得打起精神谨慎对待。
这一日,西平府传来消息,因皇帝遇刺,大齐将士满心复仇杀红了眼,逼得赞西人再次投降求和,国书送来,赞西人愿意再让出两片山头,只求太平安宁。大臣们议论纷纷,一时没有主意,珉儿也不敢武断地做出决定,她需要和沈哲宋渊二人商议。
“皇后娘娘。”忽然有大臣出列,恰是之前珉儿所信任过的张大人,身为皇帝的股肱之臣,自秋振宇倒台后,他一直颇有威望,从不参与党争,也没有跟着任何人巴结过安乐宫或是秦庄,但偏偏是他,在今日提到,“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皇上下落不明,皇后娘娘与太后,以及臣等都愿意一直等下去,但也该立下皇储以定民心。如此不论是对百姓还是对邻国政治,都是一件好事,仅仅立皇储,并不会动摇娘娘与臣等期盼皇上平安归来的决心。”
珉儿曾当着太后的面,呵斥几位项氏长辈,不许他们再提立皇储一事,但现在是在庄严规矩的朝堂上,提出这些话,就不仅仅是家事而是国事,珉儿纵然才开始学习如何处理朝政,她也知道皇储对于一国之本的重要。
可珉儿深知自己的立场,一旦立储,且一年半载的皇帝都渺无音讯,她和她的孩子们就会面临危险,她是千人恨万人憎的秋振宇的女儿,她根本就是罪人之女,她连自己都不能稳稳立足,如何周全自己的孩子?
珉儿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这一个是男是女,她也没打算生个儿子出来和淑贵妃争天下,她只想让自己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只想为项晔守住这片江山,如此才能有真正团圆之日。
“立皇储一事,再议。”珉儿冷漠地看着底下的朝臣们,不留半分情面,“至于何时再议,待本宫决定了,自然会告诉各位爱卿,在那之前,尔等不得再提立皇储之事。”
大臣之间出微微的躁动,显然没几个人能认同皇后的决定,可珉儿不以为意,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压力,淡淡地说:“皇子年幼,待他们长大成人学有所成,贤者居上方是长久之道,眼下匆匆立皇储,难道不怕耽误国运?”
沈哲领命称是,他一出声,其他人都不得不响应,但朝会散去后,这件事以及皇后的言论也跟着散了出去,不论是危急时刻,还是现在天下太平,皇后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在为自己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考虑。这一胎若是皇子,皇后的处境和未来,将会一片光明。
相对的,淑贵妃和她的儿子们,竟毫无还手之力,被皇后死死地压制着。
将军府中,云裳等待沈哲归来,而她早已梳妆打扮好,要带着儿子进宫去。与丈夫说了会儿话,就要分别时,沈哲喊下云裳,稍稍犹豫后道:“你进宫难免遇见淑贵妃,关于立储的事,你只管听她怎么说,不要许诺也不要出什么主意,别把自己卷进麻烦里。”
云裳骄傲地说:“我现在可聪明了,你别看不起我。”但这话题是严肃的,她正经地问,“又有人提起来了吗,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天天逼着皇后立太子,我堂姐的心也被撩拨得不安生,你知道的,她就指望那两个儿子。”
沈哲无奈地说:“可是皇后的处境,远比淑贵妃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