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呶，这刘奶奶家的后墙，就是我们几个给涂的。她嗓门最大，一嚎起来，整个村的人都听到了……”

杜绣听着，脑海里自动勾勒出了一幅画面。

这是很美好的，他也相信这是周青童年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因为，他七八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各奔东西，在此之前，一个小孩子还能记起来多少？

“我其实最早不是跟着我爸，那会我奶奶还在世。我爸妈离婚后，她搬了过来跟我一块住……”

“她身体本来不是太好，但我家又在五楼，她每天上下楼梯都要用很大的力气……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老太太，成天就是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找我妈复婚。”

杜绣转头，低声道：“她肯定是心疼你。”

“是啊，可也没什么办法。我妈那会忙着摆脱我爸，拒不见面，可能也怕面对我奶奶，电话都不打一个。我爸呢，成天醉生梦死，追债的人几乎天天来这儿堵我奶奶，他同样不敢回来……”

杜绣想过周青的童年可能不那么光鲜，却也绝想不到会如此复杂。

难怪她从第一眼看到对方，就觉得他藏着许多心事。

“后来呢……”

“老太太心太重，又成天被一帮三教九流来找麻烦。那么大年龄，哪受得住折腾，两个月吧，就住进了医院……”

“我当时也不太懂，看到我父亲跟二叔哭，我才知道她是去世了。”

“跟做梦一样，人生观，世界观，全部塌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是父母害死了她。”

“都过去了。”

杜绣感同身受，用力反握住了周青的手。

周青吐了口气：“是啊，早过去了的事情。就是这事我藏在心里许多年。现在，倒是能看的很透彻。”

“难怪你一直对周叔那么冷淡。”

“这件事我没跟人说起过，我奶奶走之前刻意嘱咐我，让我别说……怕亲戚因此会针对我爸。我一直都特别羡慕你的家庭，第一次认识，我就觉得你家风很好。”

杜绣故意打趣：“你还神仙呢，这也能感觉到。”

“真的，这是有迹可循的。大数据调查的结果，离异家庭长大的孩子要么强颜欢笑，装作开朗。要么心思深沉，郁郁寡欢。更甚者，很大可能会出现交流障碍等等心理疾病。我学习心理专业，就是为了调节自己。”

“你心里坦坦荡荡，干干净净，这些秉性是融入在你本能里的。例如咱们一块吃饭，你这人总是我第一次付钱之后，第二次抢先付掉。生活的习惯，跟平时想问题的角度，都特别难得……”

杜绣摸了摸手包里的结婚证：“青子，你这人好可怕，我有点后悔跟你结婚了。平时都没现，你观察力这么变态……我跟你在一块，还能有秘密么？肯定是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

“你难道不喜欢。”

周青搭在她肩头的手臂下坠，无巧不巧碰到了杜绣胸口。

脸上一红，她轻踩了周青一脚：“要点脸行吧，不分场合。”

周青是闹着玩，他自己的事情不愿影响到别人。说出来，单纯因为两人结婚了而已，他有必要让杜绣了解他的成长历程。

正色了些，他揉了揉肚子：“快中午了，带你去楼内看看，咱们赶紧吃饭。下午我还想去你家里找岳父商量一下婚礼的具体事宜跟时间。”

“急什么啊，结婚证都领了，还差一个婚礼么？”

周青摇头：“不一样，不办婚礼，别人不知道咱们是夫妻啊？”

杜绣苦叹：“又要请假……”

周青笑着抚了抚她简短柔顺的头：“杜警官，我不让你辞职已经不错了。就你工作的状态，我真担心咱们有了孩子之后，他（她）会长在我身上，连你面也见不到。”

杜绣尴尬：“怎么会。”

“不会么？”

“你怎么这么喜欢咄咄逼人，公职人员本来就这样……反正咱们都领证了，你再后悔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