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郭先生所料,那匈奴冒顿,果然是降了!”
傍晚当咸阳城内,开始人声鼎沸之际。城北安国府中,也是一片喜气洋溢。
魏征大步走入到国公府的正堂内,精神振奋无比。
“政事堂那边已确证了,说是政事堂与枢密院几位相公,都在两个时辰前被陛下急召入宫,至今还未出宫。另有政事堂属员,正与礼部户部之人,商议国公大人的封赏与食邑诸事。国公大人封王,此事出自于裴相之口,确凿无误!”
他自鬼谷书院退学之后,数年来都于俗务中沉浮历练,本可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可此时魏征,却仍是压抑不住欢喜,也不愿掩饰。此身毕竟已是嬴冲门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嬴冲能制服匈奴,功业彪炳,他身为幕臣,自然是与有荣焉。
不过待魏征进门之后。才现新任的安国府长史谢安也在——
他微微一怔,随后就肃容一礼。
“谢长史的消息,却是要比你更灵通些。”
郭嘉揉着额心,心里却在苦笑。他的主君眼里,看来是完全没有‘养寇自重’这四字。
借助匈奴人的威胁,安国府本可在之后数载,将整个冀中冀北,都完全掌握在手中的。
可如今北境的威胁扫平,那些权贵势族看到了机会,多半会蜂拥而上。
冀北之地。安国府只怕难以独览,
不过,如仔细想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他的主公,不会容许大秦在北境,损耗太多国力的。
毕竟那位的仇家,除了秦境儒门,天庭与太学主之外,还有关东六国——
正因六国的合力伐秦,才有神鹿原之败。
摇了摇头,郭嘉看着对面的谢安:“那裴宏志老奸巨猾,不知谢长史,可有良策应对?”
魏征扬了扬眉,在下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做出倾听之色。
郭嘉之所以说裴宏志奸猾,是因这‘郡王’爵位,对于嬴冲而言,并无丝毫补益,就只是名义上好听而已——
安国公本就有着‘仪同郡王’的加封,那么有没有这郡王头衔,也就无关紧要了。
并非世袭罔替,也不会在廷推之时,多增一票,亦没可能因这爵位,添更多权柄。
就为了这有名无实的王爵,安国公需要付出许多。战功因这二字,被抹消了大半不说,还有王爵无旨不可出京,一应行止都需知会政事堂等等,限制诸多。
简而言之,就是得虚名,而无实利!
且十五岁封王,不知会引来多少人羡嫉,这就是将国公大人架在火架上灸烤。
故而他回府之时,也在想此事,该如何破解。
“无法可解,裴宏志既已有了暗示,那么国公大人封王,必已成朝野共识,大势不可逆也!哪怕参知政事张苍等人,也会倾力促成此事。”
谢安神色平静,从容答着:“可以在下看来,如今殿下所需,正是这虚名。无论在朝在野,这名望二字,都足以决定许多事情。郡王与国公,份量截然不同,也就是所谓法术势中的‘势’字。那尚书仆射裴宏志,何德何能,为何就可抗衡陛下?无非就是得势而已。东河裴家数千年之声望,能使秦境世家甘心附从,使陛下他忌惮万分。故而以安之见,不妨顺势为之,一举两得。”
郭嘉闻言不禁失笑:“长史的意思,是要我等借力而为,养望蓄势么?这倒是一条上策,以名望收拢朝中良才,一样可得实利。”
魏征静静听着,不禁眉头大皱:“此策不妥!殿下他现在封王,实在太早了。眼下的安国府,仍需以垒实根基为上!”
这谢安说的是颇有道理,这个时候,安国府还欲在势力上更进一步,只怕会适得其反。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养望——
可他却下意识的感觉不妥,认为嬴冲似谢安所说的那般走下去。迟早会成为另一个裴宏志,另一个东河裴家,也早晚会走到天圣帝与皇室的对立面。
可据他所知,他的主君,并无此志。他与嬴冲相处数月,已知主君之所求,一为父母之仇;二为抒胸中抱负,继其父之遗志;最后才是光耀门楣。
可这后者,却无非是争口气而已,对于嬴氏日后究竟会怎样,国公大人他其实并不在意。甚至此时攫取的权势,也只是为实现前二者的工具而已。
养望蓄势,确实能得一时之利,可日后他的主君,难免为众人之意所挟——
这与国公大人他的志向,截然迥异。
“确实是早了些,可如今时也势也,无计可施。除非国公大人,肯在这几年中安心蛰伏。”
谢安摇了摇头,然后眼含深意的,望着对面:“不知郭兄以为如何?”
“有利有弊,然而事在人为。”
郭嘉似笑非笑,将手中茶杯高高举起:“今日殿下之功业,终究是一件喜事,不对么?“
魏征依旧蹙着眉,有些不解的,看着郭嘉。他不信以郭嘉之志,看不清谢安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