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提起手中的那支权杖,往那屏风的地图上数处连点几下,权杖触在兽皮地图之上,笃笃有声。
“孙子兵法有云,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杨广念了一段孙子兵书,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了殿中大臣一圈之后朗声道,“此次辽东之事,与先前征高句丽不同。高句丽者,非我族类,亡我之心不死,所以必须以雷霆手段铲除之。但如今之辽东乃我大隋之辽东,辽东大隋子民近百万。这次朕虽调兵近三十万,但此只为势!陈克复经营辽东不过两年,且朝廷地方官府又经营近年,虽然辽东大多数将士受陈克复蛊huo,但朕相信,当朝廷大军一到,两面包抄对峙之后,辽东军民定然能看清形势。朕调派兵马,为的是不战而定辽东,非要血洗辽东。此为这次出兵之基调,诸卿明白否?”
刚刚被皇帝杨广点到名字出征的将领们此时大都在殿中,一听到杨广的要求,一个个眉头紧皱。他们都明白陈克复的本事,也明白辽东军的实力。辽东一个月内可集结二十七万人,而且还有几十座坚城可守。朝廷这次的南北两路兵马只有二十五万五千,不但数量上处于弱势,而且还将是劳师远征,后勤补给漫长。这未开战,就已经处于弱势了,可是皇帝现在居然还在战前提出这么多要求限制,这仗可怎么打?
开府仪同三司、新授南路军统帅的荣国公来护儿沉默了下后还是站了出来,“陛下,夫不战而屈人兵者,必须得是处于强势,并令对方没有退路之时,才有可能不战而屈人兵。眼下陛下征调南北两路兵马入辽,兵力却依然处于少数的一方。且辽东军有坚城可守,器械粮草充足,如果一开始就想逼迫辽东投降,只怕艰难。臣以为,陛下当授出征将士机变之权,只要我们趁辽东兵马未做好完全准备之时,迎头痛击辽东军,歼灭其一部份精锐力量,并夺取几座城池之后,再迫降才是上策!”
“不,大军只须围而不攻即可。”杨广伸手制止了来护儿的话,“朕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南征北战,朕破国灭族无数,自然明白战争之法。诸卿,辽东不可战!辽东之地多艰险,战事一起,必然经年难平。眼下***厥狼子野心,早有不臣之心。如果和辽东的战事无法速战速决,最后只会便宜了始毕。‘
“诸卿也不用太过担心,此次朕虽然只派了二十五万人马入辽,但这不是全部。”杨广以杖柱地,落地有声,“纳言裴世矩,你马上着手联系契丹国、靺鞨国、奚国、铁勒国、新罗国、百济国,朕命你为全权大臣,与六国商议。许你给各国一些好处,朕只需要六国坚定的站在我大隋的一边,派兵马与我大军围攻辽东。告诉他们,只要出兵者,朕愿意将宗室公主下嫁。”
裴世矩犹豫道,“陛下,辽东如契丹、靺鞨、新罗早就是陈克复的亲密盟友,这次恐怕难以让他们出兵围攻陈克复。”
“无妨,你尽管去谈即可。不论如何,朕相信,就算各族不出兵,他们也定会选择观望,两不相帮。而且陈克复与各族的关系也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么牢固。只有要利益,这些塞外的蛮夷就会抢着去做的。你重点和奚、黑水靺鞨、百济去谈。而且朕听说,新罗过去虽然一直支持陈克复,不过新罗真正掌权的贵族们却是更亲近大隋朝廷。上次他们不是想立他们的人为储君吗?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站在朝廷这边,朕到时就策封他们的人为储君。再顺便告诉黑水靺鞨和契丹大贺氏的族长,如果这次他们表现好,朕会考虑让平定辽东后改策封他们为契丹和靺鞨之王。”
战争即是如此,很多时候并不一定就是敌我分明。辽东诸部族,即是臣服于大隋朝,也直接处于陈克复的势力范围之内。杨广对于这些部族,一直相信只要给的利益足够,他们就能站在自己这一边。上次的征高句丽时就是如此,大隋与高句丽的战争中,新罗、靺鞨等族最终站到了大隋这一边。
而先前大隋和***厥交恶,契丹、奚族、铁勒等族,也背弃了突厥站到了大隋这一边。杨广坚信,这一次辽东陈克复叛乱,这些部族也一样会站在大隋这一边。对于杨广来说,他不需要那些部族兵马,他需要的只是这些部族不会站到陈克复的一边即可。而且他还相信,只有朝廷大军一到,辽东还会有更多的人选择朝廷的这一边。到时他就能兵不血刃的平定辽东之乱。不会妨碍到朝廷正策划的征突厥之战。
“诸位爱卿,朕是天子,朝廷军队是王师。陈克复不过是乱臣贼子,他在辽东如果起兵不过是叛乱,名不正言不顺。朝廷大军东进,是为讨逆,名正言顺。到时大军一到,定然会有心怀朝廷的辽东百姓内应大军。”
殿中的文臣们都是以笏击掌,交口称赞。对于这些文臣来说,这样的文式最符合他们的观念了。不过殿中武将却大多皱眉,武将都是沙场征战,不讲空洞的政治战略,讲的更多的是战术。对于武将们来说,要打辽东自然是多兵,辽东有兵近三十万,朝廷不说兵四十万五十万,最少也得个三十万兵。而且最后是主动出击,直接将辽东打服。但是皇帝已经话,众将虽然心中有意见,却也没有人肯再出列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