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幔放下,随之而殿门关上,遮掩了隆庆帝愤怒又微弱的嘶吼。
萧秬在殿前静立良久,直接迈步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中,早就挤满了从王骞的屠刀之下侥幸逃生的朝臣,此时正议论纷纷,惊魂甫定犹且不安。
萧稷站在殿中一角,身姿挺立,默不作声,身边依旧是何山等武威军旧将拱卫。
萧秬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殿中。
嘈杂的议论声顿歇,此起彼伏的问安响起:“拜见太子殿下!”
眼下隆庆帝昏迷不醒,太医断定隆庆帝命不久矣,这父子二人之间的曲折纷乱朝臣们不想也不敢探究,只要知道往后的江山就落到了萧秬的手中就行了。
萧秬点点头,一脸沉重地走上玉阶,却没有直接落座。
众臣自以为了然。
隆庆帝如今还吊着一口气,尚未未曾正式传位于太子萧秬,他自然不会当众落座,有失为人臣、为人子之道了。
“前日京畿卫指挥使王骞率众叛乱,让各位大人受委屈了。
“本宫代父皇处理政事,却未能料得先机,致使各位大人受辱,更使得武安侯及其亲卫受重伤而卧床休养,实在是有失其职。
“甚至父皇也被潜入宫中的乱臣贼子袭杀,如今……”
萧秬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神情哀伤,是极力遮掩内心的悲痛,片刻,才又恢复神色,接着说道:“幸而勤王义师及时进京,平定叛逆,使各位大人平安脱险。
“否则,本宫如何面对各位大臣,面对天下百姓……”
萧秬说罢,深施一礼道歉,态度诚恳而真挚。
群臣哪里敢受,自然是纷纷躬身,正义凛然道:“太子殿下言重,为国尽忠,本就是我等的职责,何惧生死!”
心里却很明白,萧秬这番话是将这场父与子之间的帝位之争,定性为诛杀王骞叛逆,是要当众封住他们的嘴,不许此后再有别的流言传出。
说句实在话,经此一事,对于一不顺心就敢拿朝臣开刀的隆庆帝,他们此时除了叹息惶然,并无多少敬畏忠贞不二。
相反萧秬在朝中一直都颇有贤名,此时为自保而反击,更是救了他们和家眷的性命,如果萧秬成功上位,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杨临见大势已成,上前一步,跪地拜请:“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圣上龙体有恙,不能再理朝政,臣斗胆请求太子殿下临危受命,掌管国事,平息纷争,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这是要拱卫萧秬登帝了。
朝臣心中跟明镜似的,见杨临跪倒请求,自然是纷纷跪伏,高声附和。
唯有萧稷等人身子不动如山,在一殿跪请的群臣当中,显得尤为突兀。
杨临皱眉觑了萧稷一眼,心中不安。
这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竟敢如此不敬,而更奇怪的是,萧秬对此并无二话,似乎并不以为意。
萧稷并不在意杨临等人的打量猜测,依旧身姿如山,颀长挺立。
何山等人自然也身姿笔挺,并不下拜。
萧秬看着跪倒一地的臣子,轻叹一声,道:“诸位大人请起。在回复各位大人之前,本宫想和各位大人先说一件旧事。”
朝臣纷纷抬头,莫名其妙。
继位当前不顺势而为,说什么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