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同样将目光挪上去,注视着那三张以绝顶刀法瞬间削开、剥下的人皮,妻子的身体又本能地一颤,双臂和背部擦到衣物,额上满是冷汗,忍不住出痛楚低吟,面容扭曲。
“怎么了?疼得厉害吗?要不……我再帮你看看?”
“不、不用了!我没事,已……已经没事了……”
“如果没事了,就笑笑吧,你笑起来挺好看,如果不笑,我会以为你不开心的。”
“……好。”
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好”,朱乐乐竭尽所能,牵动脸上肌肉,挤出笑脸来,还要小心不让眼泪落下,看着丈夫,露出期盼的目光,掩住心中的惊恐。
这个温顺的笑脸,让自己满意了,迎向妻子的期盼,温柔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无论什么过错,只要诚信悔改,断然没有不能原谅的道理。何况父亲曾经说过,男人一定要心胸开阔,这话我一向奉为圭臬,讲究忍耐,怎么会跟乐乐你计较?那些小事,既然已经过去,就当作没有好了。”
这些话语,似乎没能让妻子平静,身体还在颤抖,面上的笑容仍是惊恐、痛苦,这点实在非常之好,后头应该多少能够安分一点,懂一些妇德之类的……
“以后,我……我……”
朱乐乐放下碗筷,似乎想要说什么,自己却伸手拿过碗,一边替她夹菜,一边轻轻摇头,满脸笑意。
“你既然要作司徒家的好媳妇,就要遵守家风。我和爹都是穷苦出身,没什么规矩,只有一条,就是不能浪费。这些饭菜都是我为了你做的,浪费了实在可惜,朱家也许不在乎这些,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全部吃完。”
特意将肉菜挑出,满满盛了一碗,递到妻子面前,在那一瞬间,不久前明明还对这些菜赞不绝口的她,先是眼睛瞪大,仿佛看见什么绝顶恐怖的东西,忍不住干呕几下,却跟着看了过来,检视丈夫的笑脸,想从中确认点什么……
最后,她的目光落向桌上那几块人皮,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刹那心死,放弃了哀求的希望,忍住了不适,挤出笑容,将碗接了过去。
又吃了两口,朱乐乐勉强吞咽下去,眼中却泛起了泪花,见丈夫依旧温柔地看过来,她放下碗筷,泪如泉涌,莫名哭了起来,声音不大,是那种高度压抑下的啜泣,但在啜泣中抛出来的讯息,却相当令人意外。
“你……别这么对我,我……我有孩子了,是你的孩子。”
闻言刹那,自己有少许惊愕,这并不在自己今天预计的剧本之内,对于后续安排也是一个变数,虽然……还未算不能掌控的那种,不过在当下,这个讯息确实有些搞笑。
……普通家庭,应该不会有这种问题,但在这个早已疯掉的耻辱家庭里,忽然报上这种喜讯,难道不会很尴尬吗?
……有了孩子,谁的?孩子的母亲倒是很好确定,父亲呢?是孩子母亲的合法丈夫?是锅里、盘里的这些肉?还是另有其人?或者……什么人都可以?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绝顶荒唐,自己所露出的笑容,格外讥嘲,近乎杀意。虽然隐藏得很好,但在这种时刻,妻子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担心丈夫不愿相信,朱乐乐顾不上双臂和后背碰触衣物的剧痛,身体前倾,双手握住丈夫的右手,面上扭曲笑着,眼中泪花不断,绝望哭嚎,“真、真的!我用家族秘法测过了,真是你的……是你们司徒家的孩子……”
“哦?真有这样的秘术吗?我还以为,所有检验的秘术,都只能在孩子出生之后动,你连肚子都还没起来呢……”
声音很轻,没有一丝凶戾,可朱乐乐闻言的脸色,却一下苍白,仿佛被判了死刑,这神情让丈夫哑然失笑。
“呵,夫人说笑了,我又怎么会不相信夫人?”
轻轻将手缩回,自己微笑着起身,从背后将妻子搂住,前胸贴在她的背上时,妻子忍不住一颤,银牙紧咬,才没出声音。
“我一直希望和夫人有个孩子,一个家,始终要有孩子才算圆满,你说是吗?”
伸手抚摸妻子的面颊,又一路向下,顺着臂膀,一直摸到手背,她的颤抖越来越烈,衣衫上沾染的血迹也快速扩大面积,要死命咬牙,才能忍住那崩溃哭倒地上的苦痛。
“别哭,别哭,唉,夫人你就是容易激动……罢了。”
让妻子安坐回去,自己亦走回原位坐下,依旧满脸微笑,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妻子,温言道,“现在你有孩子了,更需要营养。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呵,既然你说是我的,那夫人总不会……故意饿着我的孩子吧?”
“我吃……我吃……”朱乐乐仿佛失去了魂灵,面色苍白,没有血色,连眼中的最后绝望都消失不见,情感抹去,只余空洞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丈夫,口中喃喃应声,拿起碗筷,小口小口地吞咽、咀嚼。
“爹曾经说过,吃饭……是一家人最重要的相聚时光。同桌吃饭,维系一家人的情感。”
微微笑着,自己从炖菜的海碗内,拨开表面的菜肉,夹起一块长形的肉条,放到妻子碗里。
“吃吧!这是你平常最喜欢的口味,每一口都是爱,要好好吃干净啊!”
朱乐乐的眼中,闪过一抹悲愤,一抹骇然欲绝,但终归空洞,静静地把肉条一口口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