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战豪给出的消息,炸得龙云儿、司徒小书面面相觑,虽然之前有过许多猜测,怀疑武苍霓被免职外放一事不单纯,很可能与兽族、无神铺有关,却怎么都想不到,堂堂一军之帅,铁血忠魂的巾帼英雄,居然跑去加入无神铺?
说是潜入,但堂堂节制整个西北地方的大帅,有什么必要放着如山大事不干,跑去抢一介细作的工作?最后还搞到弃职不顾,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而若不是为了刺探情报,这……只能说是自甘堕落,而且还是超级堕落!
司徒小书道:“武殿下她……她怎会……无神铺是九外道之一,是外门邪道,她、她身为民族英雄,身系人族气节,怎能做出这种事来?这让一直相信她的人怎么办?”又急又气,司徒小书的悲怒之情,溢于言表,连龙云儿看了都替她难过,相处日久,自己益能明白她心中的那些坚持与美好,哪怕她与武苍霓缘只一面,近乎素昧平生,但武苍霓所代表的形象与意义,却是她一路向往的目标,现在偶像破灭,还是这样的不堪形式,对司徒小书的打击可想而知。
“……她为什么不能这么做?那些一直相信她的人做了什么?妳又做了些什么?”一声冷笑,话语断断续续地响起,说话者是伤势严重,胸口犹自淌血不止的司马路平,他被一击重创,几乎不能行走,全靠同伴搀扶,却对司徒小书的话有了反应。
“妳拜什么偶像?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因为她守关戍边,所以伟大?就因为你们觉得她伟大,她就要年复一年,永无休止地守下去?”连声喝问,问得司徒小书莫名其妙,身旁的龙云儿也一脸错愕,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将士守边卫国,这是非常伟大的事,尤其是在战争仍持续的年代,顶着牺牲与孤寂,戍守边疆,为国为民,有什么比这些更值得敬重的?对这表示尊敬,难道也是一件错事?
还想不清楚,司马路平已经挣脱同伴的搀扶,甚至不顾胸前仍未包扎妥的血淋淋伤口,就朝司徒小书扑过来。
司徒小书要躲不难,但看对方神态狂乱,如果躲开,恐怕他直接扑跌在地,加重伤势,因此不闪不避,被他双手按在肩上,就听他怒声吼叫。
“守边卫土,是将士天责,但我们为了什么而战?我们战斗,是为了终止战争,不是为了打永不休止的战,春天打完夏天打,冬天战完隔年又来,这不是儿戏!我们每次打都有人要死,都在玩命!”
“我明白。”司徒小书点头道:“我敬重你们,你们是人族的血肉干城,若没有你们守边,就没有后方人族世界的繁荣昌盛,但这些并不能成为逃避的藉口,兽兵年年来攻,这不是我们能操控的,我们所能做的,唯有迎头痛击,死战到底!”
话说到这里,司徒小书觉得自己的话轻了些,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连忙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五郡宗门对西北战事的冷眼旁观,确是不该,应当令他们共同出兵抗敌,只是此事并非一言能决,我愿留在西北,贡献一己之力,与诸君携手抗敌。”
语气真诚,龙云儿不由赞叹,这位小妹妹不单是有侠心,更有说干就干的义行,不是那种嘴上唱高调,却从不履行的无心人,而这样的释出诚意,应该能把心意传达给对方吧?
“妳明白?妳明白个屁!”司马路平呛咳着鲜血,“兽兵年年来犯,这就全是兽族狼子野心,全是兽族的错,我们就全是对的,全部都没错?”如果说,早先的那个喝问,让司徒小书一头雾水,现在更是让她彻底摸不着头脑,侵略者狼子野心,年年来犯,这样还没错,那是谁错了?难道被侵略的一方还活该有错?
龙云儿却想起了村落里生的事,那些狼孩与村民……闪过脑海的念头,让她脸一下煞白。
就看见司马路平身旁的几名军士,一脸愤慨,紧握着拳头,虽不说话,却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情,而司马路平则说出他们的想法。
“我们保卫疆土,是阻止兽族入侵,不是让自己人有恃无恐,整天对外挑衅的!立和约的时候许一堆好处,约立完了就撒手,榷场高兴开就开,不高兴开了就扔一旁,你们想过没有兽人的反应?一句生活所逼,就出去偷兽人孩子,惹出了事就来求保护,元帅秉公处理,就被斥责失了民族气节,这些妳都明白?你们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司马路平怒道:“事情是你们惹,命就要我们去拚,我们天生活该吗?元帅她想做的,是彻底终结战争!你们……”伤势实在太重,透过肉体的孔洞,甚至能清楚看见受损的脏器,身负如此重伤,强行激动说话,司马路平终于晕死过去,身旁同僚涌上,急切地抢救。
司徒小书语塞当场,她不觉得司马路平的话正确,却晓得那是前线将士绝不应该出口的话,他们已经在质疑本身为何而战,累积了相当的不满,只要再往前跨一步,那就是兵变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