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快近黎明,天色却更黑。

“驾!”楚北捷仍在迎风奔驰。

他的手脚几近麻木,只有腰间的剑隔着衣裳传递灼热至肌肤,泄嗜血的欲望。

鲜血,尸骸,黄沙。

担忧和悲愤积满胸膛,他渴望挥舞着剑,感受敌坠落时溅起的热度,他要践踏敌人的尸骨,然后跪下,对娉婷的纤影诚心忏悔,再嗅她裙边香味。

横断山脉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楚北捷冲上山坡顶处,瞭望黑沉沉的四周。冬日的黎明前一刻,万物都是同一种颜色。满是血丝的眸子炯炯有神,环扫四周,眼底不远的山道上,小小的动静让瞳孔骤缩。

马嘶!

漆黑中,隐隐有人影闪动。

楚北捷蓦然屏息。

不动声色地,将剑从鞘间抽出。热切的渴望在眸中激烈跳跃。

臣牟从身后跟上,顺着楚北捷的目光,也看到黑暗中的人影。他为将多年,立即明白局势,低声道:“看来人数不多,应该是何侠留下的兵马。”

楚北捷见了敌踪,已恢复战场上的自信从容,沉声道:“何侠若需要在这里留下人马拦截,就说明他的大队兵马正在横断山脉中。”

如果大队已经安全通过横断山脉,这一小队人马会立即起程,赶上去和大队会合。

“冲杀下去,留个有军阶的活口,拷问大队去向。”

“是!”

手中的剑热得烫手。心,比剑更烫。

楚北捷一手攥紧缰绳,凝视横断山脉熟悉的起伏。

娉婷,你就在这重重山峦里面?

求你回眸,只需一瞬。

这片古老大地,为你静默无声。

三千七百把剑的寒光,为你闪烁。

天下最愚蠢最不知珍惜的楚北捷,为你而来。

只要再见你嫣然一笑,这男人的热血衷肠,从此,尽归你一人所有。

握剑的手心,第一次溢出冰凉的汗。

楚北捷背影如山,缓缓举剑,仿佛要刺穿天高处无尽的漆黑,稳稳地,吐出一个沙哑的字,“杀!”

“杀!杀!杀!”

整片大地,震动起来。

刀剑的寒光簌簌而落,杀声此起彼伏。

千军万马,冲下山坡,踏碎宁静的黎明。

挟怒而来的三千七百骑,直袭林中埋伏着的敌人。

敌人精心安排的坑井巨石和强弓锐箭,不曾预料到会遇上此般滔天怒气。

将不惧死,兵不畏伤,气势如虹。

比寒光更冷的,是眸底的光。楚北捷一马当先,手中剑饮尽敌血。胯下骏马嘶叫狂闯,不顾身后兵将是否紧随。

“啊!”

惨叫声,在楚北捷四周接连不断。血如梅红点点,被乱马践踏成壮烈的画。

没人可以抵挡盛怒的楚北捷,敌人的溃败仅在短短一刻。

当两方交锋,三千七百骑呼啸着从东向西涤荡敌阵,当楚北捷的战马刺穿敌人的阵形,战斗已告结束。

以怒制敌。

这是没有策略的攻击,也是最强悍的攻击。

血腥味飘荡在林间,悠悠荡荡。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敌军不及一千,大多已伏尸当场。

厮杀过后,取代震天蹄声的,是死亡主宰的寂静。

血珠,从剑上滴淌下来。

臣牟带来了楚北捷要的活口,重重摔在楚北捷马前。这人身有数处伤口,虽然身穿便服,但将军气势与寻常士兵不同,怎逃得过久历沙场之人的眼睛?

“何侠的大队兵马现在已到何处?”楚北捷问得很淡。慑人的不是语气,而是他的目光。

敌将一愣,抬头看向楚北捷。马上之人气势逼人,但朦胧中看不清轮廓,遂狐疑道:“将军是何人?”

“楚北捷。”

“东林镇北王?”敌将更是诧异,惊呼道,“竟是镇北王?”满脸大惑不解。

一丝不妥掠过楚北捷的黑眸,沉声问:“你不是何侠的人马?”

“当然不是。”

“说清楚!”

那敌将却片刻没有做声,思索了一会儿,毅然咬牙,拱手道:“小将折损兵力,又不能完成任务,纵使有命回国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不如和镇北王做个交易,我愿将所知全盘奉上,只望镇北王可以放过我那些尚存一息的手下。”

糟……

楚北捷已知估错敌踪,心如乱麻,面上却越冷静,冷然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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