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探春使看咱们主子看呆了呢!”有人“咯咯”笑了起来。听到“探春使”这个词,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多男人……这么复杂的机关……还有最后踹到我的那一脚,这么好的身手……这好像不是简单的抓贼事件啊!
“花魁大赛在即,”坐在床上的男子终于开口,声音清贵,带了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你们惜春阁为了拿到花魁,居然不惜派出探春使,用这样下作的方式,就算花魁归你们,你们能睡得安稳吗?还记得三年前的寻芳馆吗?”
“探春使?惜春阁?”我有些茫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对方站起身来,走到我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声道,“惜春阁只买了你一个人?还是买了很多个?”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仍旧茫然。对方皱了皱眉,看了旁边少年一眼,少年立刻一脚踢到我肚子上,骂道:“少装蒜,快说!”他转头同那白衣男子道,“主子废什么话,让我们先打了泄愤才是!”
“对!之前凤音哥哥就是吃了这探春使的亏,今天一定要她好看!”
所有人越说越激动,群情激愤起来,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有人一拳头就朝我揍了过来。
我怒不可遏,长这么大,连女皇都没敢这么揍过我,在这不清不楚的地方,我居然被群殴!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凤楼这种听都没听过……不对!
拳头落到我身上,电光石火,我突然反应过来。
凤楼是什么地方?
凤楼是我大楚最大、最有钱、美人最多、最出名的小倌馆啊!
反应过来的瞬间,即将出口的那句“放肆”被我猛地咽了下去。
在哪里被打都可以,在哪里被抓都可以,但在小倌馆被当成什么探春使被打了——对不起,我丢不起这人,舒家丢不起这人。
于是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感受那狂风暴雨一般的拳打脚踢。
我在心中安慰自己,一群小倌,总不至于杀人吧?我忍忍,等他们打完,我自己偷偷回家就好了,反正从小到大,我被师父打得多了,也没什么。
可是我还是太天真、太年轻。
小倌这种生物,哪里是我能想象的?你们以为他们拳打脚踢完就完了吗?
“喂,这样绑着打感觉不是很方便啊!”打了一会儿,有个小倌的声音响了起来。拳头慢了下来,众人陷入了沉思。
“可是这个姿势做其他事好像挺方便的。”另外一个小倌灵光一闪,大家立刻欢呼起来:“快去拿工具!”
“蜡烛,快快把蜡烛拿过来!”
“还有小皮鞭!快!”
所有人开始到处找工具,我心里立刻涌出了巨大的恐慌,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拿这些东西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能做什么,但是我知道,这必然是比打我更加残忍、更加可怕的事情。
我不由得嘶吼出声:“放开我!!你们这是犯法的!我是舒城!我是舒家少主舒城!救命啊!杀人了!放火了!!救命!啊啊啊啊!!”
以前别人常告诉我,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真小人,而是伪君子,但现在我终于知道,其实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既不是伪君子,也不是真小人,而是——小倌。
他们暴力又残忍,想象力丰富且执行力强。
他们很快找来了各种工具,而我也终于放下了面子,大声喊出了我的名字。
听到我的名字,小倌们纷纷笑了起来。
方才的素衣公子在我被打的时候已经换上湛蓝色华袍,端坐到一旁,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扇子道:“打我沈夜经营凤楼以来,舒家少主的名字被报上来不下二十次。有拖欠资费想跑的,有装阔的,但探春使说自己是舒少主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我真的是舒城……”听到这话,我都快哭出来了。我心里忍不住想,做人太出名的确不好,连拖欠资费这种事,也有人报我的名号。
看着我的哭脸,沈夜摇着折扇轻笑,慢慢道:“您真是舒大人啊?那好啊,我们现在就去惜春阁看看,那里肯定有您认识的熟人,只是不知道认识您的是惜春阁阁主呢还是其他大人?”
他一抬手,道:“小子们,绑起来,咱们去惜春阁看看。”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不好,贵族圈里我不认识的人真是屈指可数,他要把我绑进去,我这张脸真不能要了。
于是我拼命挣扎起来,但一开始踢我的粉衣小倌明显是个练家子,且力气极大,他一把按住我,用绳子将我绑成了一个粽子。
绑完之后,沈夜摇着折扇踱步过来,看我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他用折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端详着我的脸道:“哟,舒大人,您现在这满脸都没一块好的了,还是去打扮一下吧!”
说着,他笑着招了招手,旁边人立刻嘻嘻哈哈地上前来。我闭着眼睛任他们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然后在我脑袋上绑了什么东西。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就看到我脸上写着“我是舒城”四个大字,眉心画了一只小乌龟,脑袋上用白绫绑出了两只巨大的兔子耳朵,随着我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我当场气得全身颤抖起来,旁边人却都笑了起来,然后哄笑着将我抬起来。
沈夜戴上了纱帽,领着众人一路唱着歌往外面走去。
“流氓……土匪……浑蛋!”我气得大骂,但我骂得越大声,他们笑得越开心,旁边围观的人越多,好在已是深夜。等我们到了惜春阁时,沈夜走在最前边,从容地一脚踹开了惜春阁大门,朗声笑道:“我的好哥哥,您送过来的这位探春使可不得了,居然是舒城少主,真是吓死在下了。”
说着,他便让人将我送到了台上,撩起了我额头的刘海儿,露出那小乌龟,招呼呆呆地看着舞台中央的众人道:“来来来,诸位大人帮我瞧一瞧,我今夜抓的这位探春使是不是咱们舒城少主?在下听说这舒少主连着两门亲事都黄了,有一位还生了一个孩子,堪称大楚第一乌龟,诸位觉得这乌龟在下画得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得意地看向众人。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已经没有办法睁眼,只能闭着眼舒爱卿睛装死,沈夜似乎终于察觉到不对,也僵在原地不动,只有一个满脸扑粉的粉衣男子从长廊上跑下来,老远就开始骂:“沈三郎你这个天杀的!老子不找你,你居然敢找老子!”
然而对方跑到一半,看见我,又看看众人,他最终想了想,转身立刻就跑回了长廊上,躲进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