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甲一的背后,院子的圆形青砖拱门处,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她目光有些闪躲,看了院子里的几个人一眼,又紧张地低下了头。
“七小姐,你不记得我了?”
看了一眼她白皙的鹅蛋儿脸,夏初七慢悠悠的理了理袖口,端过桌上的温水来,抿了一口,才抬起眼皮儿,不冷不热地道:“太孙妃身边的弄琴姑娘,我自然是记得的。二年前,好像有过交道?!”
“不,不是!”弄琴紧张地接过话去,踌躇一下,又看她一眼,“七小姐,我是魏国公府的陪嫁丫头……在国公府里,我便已经与七小姐相熟了,七小姐你……你为何不记得奴婢?”
夏初七心里沸腾了一下。
对啊,弄琴是夏问秋的陪嫁丫头。
说来与她应当是魏国公府的旧人才对?
她微微眯了眯眼,一个片断就像放电影似的涌入了脑海。那一个系着大红绸缎的房间,那一声声压抑着的男女低喘和娇笑,那一个守在门外拼命抱住她想要阻止她入内,却不敢出声的丫头……一张同样的鹅蛋脸,重合在了一处。
一点点撩开唇角,她似笑非笑,“弄琴姑娘来找我,有事?”
弄琴低着头,双手绞在身前,恭敬地回道,“是,是有些事……皇太孙让我过来请,请七小姐去一趟泽秋院。”
心里“咯噔”一声,夏初七浑身的血液都叫嚣起来了。
但是她目光微闪,却是不动声色。
“泽秋院?要我去做什么?”
弄琴咬着下唇,猛一下抬起头来,顿了片刻,她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是瞄了瞄院子里的众人,却是又皱紧了眉头,欲言又止地低低道:“太孙妃,她肚子里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皇太孙很是着急,他知七小姐医术了得,尤擅妇科,特地让奴婢过来请您,请您务必去一趟泽秋院,为太孙妃诊治……”
保不住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夏初七莞尔一笑,淡淡看了弄琴一眼,心里划过一抹异样。
“皇太孙很着急,作为泽秋院的奴婢,你却不是很急的样子?”
弄琴“唰”地白了一张脸,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七小姐……救命……”
刚过卯时,细碎的阳光便铺开在东宫的青砖地上。夏初七抬头望一眼那一束束耀眼的光芒,只觉脚下向前延伸的平坦甬道,仿佛一条黄金铺成的道路,斑斓点点,温暖,舒服,却虚幻得不切实际。
“好久没见过这样暖的天了。”
去泽秋院的路上,夏初七如是感慨。
在她的心里,这个冬天太长,似乎下了许久的雪。漫长,无边无际。她也习惯了雪,如今阳光总算来了,却是不太适应了。
“七小姐,再往前就到泽秋院了。”
弄琴恭顺地说着,言词间透着淡淡的紧张。
“嗯,晓得了。”夏初七看着她,轻轻眯了眯眸子。
楚茨殿和泽秋院都在东宫,可说来路程却是较远。大概当初赵绵泽为她准备住处时,害怕她与夏问秋两个太近了会打架,故意把地点隔成这样,要找事儿还得穿过几条长长的甬道,实在不便。
很快,到地方了。
泽秋院里,全是名贵树木,生机勃勃的枝繁叶茂,可也挡住了一半的阳光,显得萧瑟苍凉。
“七小姐,仔细脚下。”
晴岚搭了一把手,避开她手心缠着的一层纱布,扶着她入了院门。可几个人还没有站稳,何承安就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一脑门儿密布的汗珠,他似是极为着急。
“哎哟,姑奶奶,您可算来了。快快快,皇太孙在里头等得都着急了,太孙妃这会子痛得不行了,等着您去救命呢。”
夏初七唇角抿出一丝笑,漫不经心地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