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到青石和朽木外围,站住不动,举起相机等着脚下带起的泥沙沉淀下去。
河水恢复了清澈透明后,他立刻对着河底拍了几张。
随后,他盖上相机盖子,一只手举着相机准备蹲下身子。
“先把相机拿过来。”崔牧野冲着他喊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悦。
“是!”王毅立刻站直身子,赶紧回身走过来把相机交给了崔牧野,眼神看向索南达杰时却调皮地眨了眨眼。
索南达杰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这小子,看起来并不怕他们领导。
王毅返回河中,再次安静地等泥沙澄净下来,这才慢慢抬起一只脚迈进了爬满青苔的石头和朽木中间。
河水刚淹到王毅的大腿,顽皮的小鱼儿早就不知道游去了哪里,水草柔滑的抚摸着他的手臂和双腿。
王毅深吸一口气微蹲着躬下身子,迎着水流慢慢向前摸索,双手带起的一团团泥沙和浑水随着水流流向了身后。
大约摸索了三分之一的区域,他抬身朝着崔牧野摊开双手,手中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崔牧野神色平静。
时间过去了两天,加上昨夜又是一场大雨,能在流动的水底找到线索的机会并不大。
王毅等到水下再次澄清,又继续沿着刚才的方向向前摸去。
突然,他停住了,左手停在了正在摸索的地方,右手也过来在左手的外围摸了一圈,似乎是现了什么。
崔牧野警官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水中。
索南达杰也屏住了呼吸探头看去,心里有些紧张。
只见王毅起身手臂往上一拉,拽出了一条彩色的带子,带子上还勾着半截朽木上的断枝,看来是拽的太狠,把朽木的枝杈给拽断了。
王毅小心的将树枝从带子上取下来扔进水里,又双手拿着带子在干净的流水中冲洗了一遍,这才举起来展示给岸边的两人。
“崔队,你看!”
崔牧野和索南达杰从岸边看去,只见是一条用彩色丝绳编织成的宽带子,类似常见挂饰物的链子,可是比手链要长,又比项链要短。
“是项链吗?上面有坠子吗?”崔牧野问道。
“不是!崔队,它太短了,恐怕戴不到脖子上,也没有坠子。不过,好象是旅游用品店常见的那种项链绳子编的,戴着玩的。”
王毅从水底找到了东西,声音有些兴奋。
“好,装好它!接着摸!”崔牧野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急切的意味。
“是!崔队。”
王毅响亮地应答了一声,把彩带塞进了上衣的口袋里,又深吸了一口气躬下身开始摸索。这一次他摸索的时间比较长,一口气把剩下的地方都摸了一遍才站起身来。
“崔队,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喊道。
“再检查一遍。”崔牧野想了想,说道。
“是!”王毅没有啰嗦,一低头又开始摸索。反复两次,将青石和朽木之间的河底全部又摸索了一遍。不过这一遍依然没有现什么东西。
崔牧野招了招手,让他上来。
王毅顺着来路走回岸边,从口袋里掏出彩带递给了崔牧野。
崔牧野一手接过彩带,一手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王毅,“擦干身子再换衣服,小心感冒。”
他把彩带摊在手心认真查看,索南达杰也探过身好奇地盯着看。王毅在一旁换了衣服,也凑过来一起看。
这条彩带尾相连,带子有些宽,比平常常见的手链要宽好几倍。编织带子用的是七彩的丝绳,繁复的花纹重叠密集地缠绕排列成了一个没有什么规律的图案。由于刚从水里拿上来,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水的浸润使原本就很漂亮的颜色更加明丽鲜艳,令人微微有些惊诧。
崔牧野立刻心中大定,昨夜大雨带给他的担心和烦闷一扫而光。
他知道这样一条彩带肯定不是凡品,如此少见的挂链饰物从落水女孩获救的地方找出来,一定是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有了这条彩带,就有了找出女孩身份的线索。
“这个带子很少见啊?不长不短的,不能戴在手上也不能戴在脖子上。”他双手旋转着彩带说道。
索南达杰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是还没有说出来就听见王毅已经开了口。
“是很奇怪,商店里一般没有这么短的项链;要说是手链也不对,又太长了。而且……这么仔细一看,它不是商店里常见的东西,挺奇怪的。”王毅也变的慎重起来,他指着宽带子说道。
“哦?这带子怎么奇怪了?”
崔牧野带着一丝欣赏的眼光看着王毅,语气似乎是考究而不是询问。
“商店里的带子大部分是一种颜色,而且没有这么宽这么厚,编织的形状也很规则。这条带子颜色好多啊,有七八种吧?我看编法也复杂得多,整个一圈不重复啊。”
王毅说着把彩带从崔牧野手中拿过来转了一圈,带子上的图案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果然不是循环重复的编法。整条带子虽然有各种颜色交叉其中,但是没有明显可辨识的图案,似乎就是一条胡乱编织的没有任何章法的彩带。
“恩。这条彩带不是常见的那种旅游纪念品商店里卖的挂链。”崔牧野看着王毅满意的点点头。
“还有,它没有露在外面的绳头。”他冲着王毅微微一笑。
王毅立刻把彩带又转了两圈,果然在正反两面都没有现一根绳头,不由啧啧称奇。
王毅拿起彩带往自己手腕上套,一下子就套了进去,明显比他的手腕能戴的尺寸大了许多。他又试着往自己脖子上套,彩带的尺寸又太小,没套进去。
“可能不是这么戴的。”
一旁的索南达杰终于忍不住,突然说了一句。
“哦?那怎么戴啊?”崔牧野和王毅的目光一起瞧向了索南达杰。
索南达杰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怎么戴,我们藏族男人的配饰没有这样的带子。不过我记得我阿妈也有一个类似的彩带,跟这个很象,也是很宽很厚的彩带,给我妹妹格桑梅朵戴过,拉两下可以戴在手上,再拉两下可以戴在脖子上。我猜……这个好象是拉了一下没完全拉开的样子。”
“啊?拉两下能戴手上,再拉两下还能戴在脖子上?是拉的那里啊?你说说,我试试看。”
王毅满眼好奇地盯着索南达杰,手里托着彩带要他指给自己看。
索南达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知道拉那里。我没仔细看过,就是阿妈拉给阿妹打扮时瞧见过一眼,没有在意。”
“好了,那就不看了。既然索朗医女有类似的带子,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就不用自己瞎猜了。”
崔牧野伸手拿过彩带,收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还特别系上了扣子。
“索南达杰,冈拉梅朵中的是秋帽子蘑菇的毒,你对这里比我们熟悉,你看这个附近哪里会有秋帽子蘑菇?”
崔牧野看向索南达杰。
“呵呵……”,索南达杰笑了,“崔警官,这里没有秋帽子蘑菇。”
“为什么?”王毅看索南达杰如此肯定,不禁奇怪地问道。
崔牧野没有说话,但他也在等待索南达杰的回答。
“秋帽子蘑菇喜欢有风而且干爽的地方,河谷里水汽大,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秋帽子蘑菇活不了。它一般长在山腰的松树林里,下过雨后在不积水的地方,如果有放了多年的朽木,也许能找到几朵秋帽子蘑菇。”索南达杰解释道。
“嗯!”崔牧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王毅继续问道:“哦,这样啊……索南达杰,你见过秋帽子蘑菇吗?什么样子的?”
“我见过啊,秋帽子蘑菇很好看,一般都不大,只有这么高,颜色就好象……鸡蛋黄的颜色。它的伞帽很厚,上面象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蜂蜜,闻起来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让人特别想咬一口。不过千万别咬,牦牛都躲着它走,我在山里看见过几次,都摘了给阿妈拉做草药了。”他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划着秋帽子蘑菇的高度,笑着给王毅做说明。
“啊,那么毒的东西还能做草药啊?”王毅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能?用对了就是好药。”索南达杰还没有说话,崔牧野就先开了口。
“好了,既然这个附近没有秋帽子蘑菇,那我们就不找了。咱们在这里歇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回去找索朗医女,请她帮忙看看这个彩带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