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对抗得了敌人，忍受他们的利用，欺骗和羞辱，却对抗不了上苍。

“慕容小姐，令妹这次的高烧来势汹汹，要是不尽快退烧的话，恐怕性命不保。”残忍的话说得面无表情，见惯了生死已麻木了。

“不……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跪着转过身，泪流满面，没了与冥少在一起时的硬壳，她只是一个担忧妹妹病情的无助姐姐。

“我们会尽力的，可是，有些事是注定的。慕容小姐，你好好照顾她，如果今天会退烧就没事了。否则……”未尽了话给了慕容妍汐太多可怕的想像空间。

望着医生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哭倒在地。肩膀一颤一颤，却压抑着不敢出声，她不能让冉冉看到她悲伤的样子。

记起她们在一起快乐的时光，她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冉冉，你还记得吗？姐姐答应过你，等你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姐姐就请你到最贵的餐厅去大吃一顿，然后再去游乐场疯玩一天为你庆祝。现在啊，只要你能退烧，姐姐就和你去，好不好？”一遍遍说着慕容冉冉渴望的事。

说得嘴麻了，声音哑了，才发现她们以前是多么无忧无虑，有过那么多五彩斑斓的梦。一个个晶莹剔透，美得不染纤尘。

而且，好多很简单。知道家庭的不易，懂事的妹妹从不乱提要求，只说以后以后……

是啊，她那么年轻，那么美好，有很漫长的以后去实现所有的梦，编织更多的梦。所以，她一点都不急。

她也在等以后。

现在回头想想，一个人的以后很奢侈。生命很脆弱，如果不及时实现，随随便便一个打击下来，以后就成了遥远的梦。

“冉冉，你说过的，我们在永远在一起，就算将来老了，结婚生子也要努力赚钱买最近的房子，最好是对门的邻居。那样的话既有个人空间，想念时打开门就会看到对方。冉冉，你是个勇敢坚强的孩子，你不能食言，不能欺骗姐姐。你若有事，叫我怎么活啊？”惊恐的呼唤声声凄然，连老天都不忍落下泪来。

雨滴沿着玻璃划下道道蜿蜒的弧，零乱的悲伤，零乱的惊恐。

慕容冉冉睡得很沉，很安稳，徒留慕容妍汐一个人的惊恐声四处飞蹿，被困在这华丽梦幻的房间里，无处可逃。

雨声凄婉而悲伤一下又一下砸在玻璃窗上，也砸在慕容妍汐心尖。随着时间的流逝，惊恐更是如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

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因为她不敢停下，她害怕停下。她始终坚信着慕容冉冉一定会好起来，她不会丢下她孤零零一个人的。

从清晨从黄昏，医生来了几回，脸色渐渐凝重，甚至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叹息。恐怖的痛与惊缠着她，一天比一个世纪都漫长，却又那么短，短到只有眨眼的瞬间。

“冉冉，我求你了，姐姐求求你，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无力戴着那沉重的面具，泪流干，眼红肿，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就在慕容妍汐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宛如天籁：“姐……”空渺的声音十分不真，慕容妍汐怔忡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惊喜难以自抑，从地上爬了起来：“冉冉，我在，我在，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冉冉，你要坚强一些，不能被打倒。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能残忍丢下我一个人。”

“姐……我会……勇敢……”虽然没有睁开眼，可她的声音已经不再陷入云雾里，越来越清晰。

“医生，医生，快来啊，医生……”一边叫着医生，一边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冉冉，谢谢你，谢谢你的坚强，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愿意为我活下去。”这是自父亲出事以来老天第一次眷顾了她。

医生帮慕容冉冉做了检查，确定她高烧已退，直呼这真是个奇迹。

“慕容小姐，令妹现在还很虚弱，你让她尽量吃点东西，不能再发烧了，要是引发感染，后果不堪设想。”她身上的伤特别严重，不容有一丁点的失误。

“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谢谢你医生，谢谢。”感激地差点跪下来对他膜拜，现在谁救了她妹妹，就是她的恩人。

不管医生是否走远，快速冲到慕容冉冉跟前，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命令自己扬起笑，却比哭还难看：“冉冉，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姐这就去给你做。”

惊恐与喜悦交缠着感动汇成千万股激流涌向她，一部分疲惫不堪，一部分又兴奋莫名。

“姐，我不想吃，我想你陪着我。”水汪汪的眼睛闪着惊恐。

慕容冉冉的样子如利刺扎入慕容妍汐的心，痛快速漫延开来，无法形容：“冉冉，你乖，要听话。医生说了，你现在很虚弱，必须吃东西才行。”

气若游丝却饱含惊恐的声音击在心头，她的出现已经差一点就害死她了，她怎么能再轻易许下承诺？

她只有三天的时间，已经用掉了一天。天知道她有多想待在妹妹身边，陪她度过每一个痛苦的历程，鼓励她，支持她。

可她已将自己卖给了魔鬼，她没了自由。

妹妹才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她如何忍心让她再承受这样生离的痛，却也无法答应。别过头，匆匆地说：“我去给你煮你最爱吃的绿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