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雅担心地摸了摸何灵的头,“何灵,你没事了的哈?”
何灵鼻肿眼肿,目光坚定地回答,“没事的。我现在很好,我也该努力了!”
秦若曦点点头,“何灵,你现在的样子很好,就是保持这种状态,坚持下去。我们不知道坚持下去会是怎样,但是坚持下去才会有希望和可能。”
温小雅忽然想起秦若曦的推断,“对了,韦大哥,你真的是警察啊?”
韦远还没回答,秦若曦笑了,“先别回答,我也想看看我的推断到底对不对。”
韦远无可奈何地看看秦若曦,摇了摇头。
何灵仰着头,满身斗志地走向一扇淡淡光亮的门,转头看了看温小雅,“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一扇门?”
温小雅低头想了想,“大概也是这扇门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看它比较顺眼,那咱们就挑它了吧?”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韦远,韦远点点头,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按在门上,门上的光突然亮了一下,韦远消失了。
这一次何灵也不用温小雅推她了,抬起脚一步跨过去。
满眼的黑,躺在床上。
是的,躺在黑暗中的床上。
何灵忽然觉得有些高兴,在灵魂驿站中随处都是淡淡的温暖的光,连个躲藏情绪的地方都没有。
相比之下,梦境反而好多了,有白天有黑夜,有光明有阴影。
何灵在灵魂驿站中压抑的情绪忽然有些涌上心头,也不知道怎么排遣这情绪。黑乎乎的,又不知道梦境什么情况,只能无声地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枕头上晕去。
在灵魂驿站中,何灵不敢去想苏致远的事,只觉得父亲的过世让她十分心痛,心很痛。
现在躺在床上,父亲的事,还是让她心痛。
但是心痛中,又夹杂着一些不解一些埋怨,更有一些心碎。
她所了解的苏致远不是这样的,他那么温柔善良,永远都对自己百依百顺,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何灵的父母,苏致远也是当作自己的父母一般对待。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何灵不解、埋怨、心痛,苏致远明明已经知道父亲进了重症监护室抢救,随时都可能抢救不过来,为什么接到电话的时候却当作诈骗电话处理呢?
为什么苏致远会想到放弃对自己的抢救呢?
为什么他不到医院守护自己呢?
自己明明还有醒转的可能啊,放弃的理由实在太难以接受了。
以何家的家世,就算何灵在医院里躺一辈子,也能支付这笔医疗费的。
至于苏致远所说的,活得没有尊严、没有质量?
这也是说不通的啊,明明自己可以醒转的啊,明明自己的家世可以保证自己躺在医院里也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的啊?
为什么呢?
难道真如秦若曦所说的,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一样?
男人更多考虑的是事业、友情、爱好、父母?
何灵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一直都想不明白。
“叮铃铃”,闹钟响了。
何灵不知道什么情况,没敢动,想先听听周围是不是有什么人同住的。
闹钟一直响足了时间,也没人发出声音。
何灵又等了一会儿。
“叮铃铃”,闹钟又响了。
这一次何灵胆子大了些,循着声音的方向摸过去。
还真是闹钟啊!
还有人用闹钟的年代?那估计梦境中的时间不会离现实太近了,估计要早个十来年。
毕竟现代的人,谁还用闹钟啊,都是用手机了啊。
何灵东摸摸西摸摸,摸到了台灯。
顺着台灯往下摸,“啪嗒”,灯亮了。
何灵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
一间非常女性化的房间,全屋粉色,还有自己喜欢的HELLOKITTY,硕大一个坐在飘窗上。
何灵一直惦记着自己现实里的事,情绪难以平复,也没有感受到自己梦境中身份。
这会儿一开灯,看着这样一个梦幻公主的卧室,梦中人的身份信息忽然就涌到了脑中。
周宇,第一实验学校的小学老师。
何灵觉得非常奇怪,这一次的梦境身份来得太容易了,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什么时候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居然能够跟梦中人合二为一了。
是自己运气好,还是真如秦若曦所说,对梦境探险十分有天赋?
何灵也顾不上再想心事了,更顾不得哭了,因为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今天的课表。
早自习!
何灵不由自主地“嘤咛”一声,“为什么会有早自习这种规定?现在天还是黑着的呢!”
可是,闹钟已经响过了两次,再不起床铁定迟到了!
也不知道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思想的作用,微寒的天气,何灵居然不是靠“一身正气”起床的。
接下来的动作,完全是梦中人的身体惯性。
一阵风一般冲进卫生间,随手门边开了灯,看都不用看抓起牙膏,扯过电动牙刷,满嘴泡沫地刷起了牙。
何灵盯着镜中的自己,很年轻的一个姑娘,看起来活得还挺不错的。
唇红齿白,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满眼的灵气。
何灵看了镜中的自己,都觉得实在非常美好。
何灵深深地检讨自己,果然是个外貌协会啊。哪怕是看到长得好看的梦中人,心情也会极其美丽的。
洗漱完毕,手脚麻利地化了个淡妆,从衣柜里拎出配好的衣服,一切都那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何灵由着身体惯性提起硕大一个公文包,抓起门边的钥匙,出门了。
身体自动按下了负二楼的电梯,周宇生活得很不错啊,年纪轻轻地买了房,买了车。
再感受一下,好吧,家里有钱。
也对,要不然一个刚工作不久的小老师怎么可能那么大能耐房、车全备齐。
一辆墨绿色的小MINI,周宇的座驾,倒也符合年轻小姑娘的喜好。
微寒的早晨,何灵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到了学校停车场。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唉,小朋友们真可怜,这么早就要来学习自习。
想想实验学校也不好啊,师生、家长都很拼命。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赢在起跑线吧。
这是新学期的第二周,也是周宇新接的三年级学生。
这个学校的老师安排是,两年一个新老师。
轮到周宇教三年级。
何灵满脸堆笑地走进了三年级一班的教室,这群孩子真可爱啊。
他们都还处于把老师的话当圣旨的阶段,也许这就是当老师的乐趣吧。
一看到何灵踏进教室,孩子们嫩生生的问好齐声响起,“周老师好。”
看到这些稚气的笑脸,何灵心情忽然也很好了,“同学们好。好了,同学们,我们今天朗读上周学习的第一课,班长,来带大家读一下课文。”
班长骄傲地挺起胸膛,似乎身上有无限的光芒,嫩生生地童声再次响起。
何灵又随着身体的惯性开始点学生人数,这倒是蛮容易的,毕竟小孩子都是坐好了的。
一眼扫过去,就看到第三组第三排有一个空位。
这都能有人迟到?
这个学校的家长不都是拼了命地给孩子们加餐学习的吗?
怎么可能有人迟到?
再一回想,上周好像这孩子也迟到了两次?是不是同一个?
不记得了。
早自习都已经结束了,一个鸡窝头的男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门口,怯生生地,几不可闻地喊了一声,“报告。”
何灵一看,好嘛,就是这个孩子。
这个学校遇到这种孩子和家长,也算是奇葩了,想记不住都难啊。
校服倒是按规定穿好了的,但是很明显周末回家没有洗过。粉笔灰啊、墨水印啊,连胳膊边上的那个脚印都还在!
再看看头上,顶着个鸡窝头,脸上还有没清洗干净的牙膏沫子。
裤子上,得了,也别仔细看了,裤子就不是校服,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一条萝卜裤,很明显不是这孩子的,有些长了,裤腿儿卷了一圈还是吊着的。
何灵皱眉头了,这个学校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啊?
这是没有管孩子吗?才三年级,就能邋遢成这样?
何灵没说话,鸡窝头孩子也不敢进来,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过了一会儿,“啪嗒”一声,书包掉在了地上,仔细一看,书包带子断了!
那书包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本来该是蓝色的,现在都成蓝灰色了,脏兮兮的看不下去。
鸡窝头忙不迭地蹲身捡书包,露出了背上的又一团黑墨。
何灵叹了口气,唉,也真是遇到这样的家长了!
也不能总跟孩子置气,尽量没发火,“进来吧!”
鸡窝头低着头,双手抱着书包,向何灵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到座位上。
一节课上得何灵心神不宁的,好在都是跟随身体的惯性反应,好在孩子们都很听话。
下课铃响了,何灵松了口气,原来当老师这么辛苦的啊?
何灵想了想,指了指鸡窝头,“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本来以为已经没事了的鸡窝头,听到何灵这一句话,吓得浑身一抖,嗫嚅着,“周老师,对不起,我今天不该迟到。但是,我真的很努力地起床了的,只是我的书包带子断了,我回去缝书包了。”
何灵一阵心烦,现在的孩子哪里还有这么乖巧的?
书包带子断了?缝书包?
你怎么不说你照顾生病的父母呢?
真是太不老实了!
小学老师就是这样,要管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不心软,还是指着鸡窝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何灵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走去,找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回头一看,鸡窝头磨磨蹭蹭地蹭到门口,没敢进来。
何灵喊了一声,“进来吧。”
想了一想,完了,忘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不过没关系,当老师的好处体现了,可以直接控制谈话局面。
鸡窝头低着头站在何灵面前,“对不起,周老师!”
何灵轻轻哼了一声,“你也知道说对不起啊?你说说,上个星期你迟到了几次?”
鸡窝头动也没敢动,怯生生地回答,“两次。”
何灵又哼了一声,“你还记得的啊?上周为什么迟到?你还记得吗?”
鸡窝头微微抬起头,看向何灵,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周老师,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上个星期不知道换了新校区……”
何灵一听又生气了,哪里会有换了校区不知道的道理?难道以为自己一直读一二年级吗?
父母怎么当的?
就算是放羊式教育,这也太放羊了吧?才三年级就能撒手不管,什么父母嘛?
何灵想起了那句吐槽,“一想到为人父母不需要经过考试,就觉得十分可怕。”
也不知道这对父母是不是这种情况,以为孩子生下来,给口吃的,“呼”一声就长大了。
想到这里,何灵忽然心中柔软起来,看看这孩子的穿着,说不定他真遇到这样的父母了。
那也不能太苛责这孩子了,只能是多费心提醒提醒他了。
但是也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心软了,否则,他会持续不停地迟到。
小孩子就是这样,当他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如果不加以纠正,那么他会认为你在支持这样的行为,以后就更难以纠正了。
何灵又哼了一声,“上个星期一和星期二你都迟到了,我可以理解你是换了新校区习惯没改过来。那今天呢?今天才星期一,你又迟到,你到底想不想好好学习了?”
虽然何灵声音里带着温柔,但是孩子天然地害怕老师,鸡窝头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周老师,我真的好好学习的。我错了,我不该迟到的。我下次一定更早起来,我每次都认真做作业的。不管是周老师的,还是王老师的。周老师,我希望上课的,我喜欢学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的。周老师,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不迟到了,真的。周老师,我错了,请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会起得更早的。”
鸡窝头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何灵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严厉了,伸出手,抹了抹鸡窝头嘴角的牙膏沫,“记住了,这可是你向老师保证的啊。周老师相信你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学生,说出来的话一定要做到的。”
鸡窝头呆了呆,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周老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