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食堂的贵宾房里我先是摆了两桌,一张桌子坐十个人,主要宴请的是今天上午出现在我办公室的那些同事。我的本意是请大家热闹一下,意思意思就完了,但没想到后面来道贺的人越来越多,两桌根本坐不下,不得已又加了两桌,结果还是坐不下,很多后面来的人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别人吃。
这种场面非常尴尬,总不能像挤火车一样卖站票,我们在这边吃着喝着,让别人站在边上看着。我连忙命人把食堂大厅的小桌子搬进来,七拼八凑又凑了几桌,好歹把前来道贺的人都安顿坐下,这才如释重负擦了擦汗。
虽然饭菜看起来有点清汤寡水,显得有点寒酸,不过来道贺的人也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进入这个磁场,大家也都不怎么在乎吃什么,能上前亲口跟我说几句话,敬一杯酒,他们就觉得自己总算赶上了这班车。
人一旦进入某种机制内,但凡有点追求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权力中心边缘化,一旦成为一个别人眼里可有可无的人,那种感觉估计连死的心都有了。因此今天只摆两桌是我的疏忽,试想一下,局里的领导都来道贺,那下面的人更得来,来与不来就成了一个态度问题,因此这顿饭才会出现一票难求的局面。
由于下午还有事,我只能用矿泉水冒充白酒,一一跟上前敬酒道贺的人碰杯。有职务的人都敬过酒之后,轮到一般职员来敬酒。我没想到,随梁心芝一块调到北城分局的谢珍居然也来了,她举着一杯啤酒笑意盈盈地上前,眼睛里都含着笑说:“唐市长,终于轮到我敬你了。”
我举起杯子笑了笑说:“多谢多谢,没想到你也来了,看来可真是个有心人。”
谢珍笑得有点小得意,她一口喝干杯中酒说:“我早就知道,您当副市长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没想到速度这么快,早晨听说后还是觉得有点突然。”
我解释说:“现在还算不上晋升,只是临危受命,帮我们的市长大人跑个腿,做点事而已。”
“唐市长真是谦虚谨慎,”谢珍微微一笑,忽然将嘴唇凑近我的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不知道我能不能请动市长大人,给我一个机会请您真正喝一次酒。”
这个小动作搞得我有几分尴尬,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她表现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很容易让人引联想。我请咳了一下,低声说:“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谢珍不以为意,用更小的声音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在北城一个小区里新租了一套公寓,希望您能抽时间去光临指导。”
日他哥,这女人果然是有目的的,她无非是想攀上一个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对于这种野心勃勃,来势汹汹的女人,我本能的有点警惕。我身体后倾了一点,故意掩饰地说:“谢谢。”
总算一轮酒都敬完了,我基本上没吃几口菜,肚子里装的全是矿泉水。喝了这么多水,其实一点都不比喝酒舒服,胃涨得更难受。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该敬的酒都敬过了,饭局也差不多结束了。回到办公室时,已经快两点了,我抓紧时间补了一觉,醒来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刚准备下楼的时候,市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政府办副主任告诉我,我在市政府的办公室收拾好了,让我尽快过去签到。市政府这次的办事效率倒是够高的,看来覃康这次是真的急了,我迅速下了楼,开着车往市政府赶去。
我的办公室被安排在五楼,头顶就是覃康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以前老爷子在市政府担任职务时用过一段时间,后来他调任政法委书记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一直空着,现在重新收拾过后感觉仍然窗明几亮,只是空间比我财政局那间办公室小了许多。
我刚坐下没多久,桌上的红色专线就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听到覃康的声音。他用不容拒绝的声音说:“你先上来一下,我有事向你交待。”
我应了一声,放下电话走出办公室,走楼梯上到六楼,来到市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覃康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摆着一沓材料,正在聚精会神地研读。我走到他面前,他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