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主的承诺(1 / 1)

异世储君 雪夜过客 2612 字 16天前

当萧雨回到那了冰冷的牢房,夜已经很深了。只是看见这间牢房的人们都已熟睡,除了鼾声再没有别的动静,这一天的劳累及伤病已经耗尽了每个人的精力。他甚至相信当第二天大家醒来,没有人知道他半夜出去过。

萧雨回到了先前倚靠的干草堆,那里只有路卡依旧蜷缩着身子还在熟睡,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婴孩,并不时的发出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萧雨软软地倚靠在干草上双手支在脑后,依旧望向了窗外那颗好似即将压迫下来的巨大“月亮”阿德莉娅。这几天下来,看着她发呆或者思考已经变成了萧雨每晚固定不变的习惯。

萧雨想,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或者说他觉着自己是个慢热的、稍显迟钝的人,他遇事必须要梳理明白。尤其是从文明世界一下子到这魔法世界的转变必须要我仔细想明白。例如此前的他一直标榜自己是个坚定无神论者,而现在他却在使用对大地之母莉丝祝福的魔法拯救生命,要在以前的他看来,那一定是疯了。还有在不同的经济基础及上层建筑之下,他那理直气壮的众生平等理论在这个世界里却显得是那么苍白及疯狂,这是否太超前了?再就是那美貌的雅兰公主正逐渐的占据他的心扉,而对馨儿的感觉却有些淡化,这让他的内心世界也充满了矛盾。

萧雨闭上了眼睛,辗转反侧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萧雨依旧是伴随着粗暴的开门及尖刺的皮鞭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两个赤红鬼走了进来,叽里咕噜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鞭子抽打着地面,手指指向了窗外,那是让他们到外面去的意思。

萧雨搓着睡眼起身走上前去,给赤红鬼解释昨天与雅兰公主的协议:这些人在恢复劳动能力之前必须要好好休息。

谁知皮鞭如雨点般抽打在萧雨的身上,让他叫苦不迭,顿时清醒了不少。最终他们还是被带出了牢房,被送到了昨天那片空地上列队。

就像昨夜雅兰公主所说的那样,黑衣看守们不会让那些受伤的人安心养伤。

那名叫多鲁卡的肥胖看守长带着两名人类看守站在了队列前面,像挑选牲口一般打量着眼前的人们。只见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两名人类看守就走到人们中间,像挑选牲口一般挨个检查着每个人的情况,将那些身体稍微恢复一些的人从队列中拉拽出来站做一排,许多出列的人都还很虚弱,他们向萧雨投以求救的眼神,这也让萧雨头顶上燃起了无明业火。

“看守长大人,这些人还没有恢复健康,更没有到达到可以工作的标准!”萧雨上前一步对多鲁卡说。

多鲁卡傲慢地回答:“人?既然已经沦为奴隶了,你们还能被称作人吗?你们与牲畜有什么不同?那些受伤的巴鲁斯(我之前称之为“犀牛怪”)都已经重新开始工作了,你们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们是与你一样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懂得思考,有信仰有创造力的生命体!你如此的贬低我们,那也是在贬低你自己,我们与家畜一般的话,请问您又与禽兽何异?”萧雨据理力争的说。

多鲁卡此刻面色大变,那圆睁的小眼睛变得是那样的狰狞,他也许从来都没想过,在他可以横行霸道的采石厂里居然有人敢公然违抗他,挑战他的权威。而这个人居然是一个刚被抓进来不久的奴隶。

他狂怒着抡起鞭子,对着萧雨就是一阵猛抽,嘴里破口大骂:“混蛋,你这个蛆虫一般的奴隶,居然忘记了昨天我对你们的仁慈,居然敢公开违抗我的命令,你就是死一千次也不能弥补你身上的过错!”

“死一千次能让你收回命令,我愿意死一千次。”萧雨嘴里毫不退让。

多鲁卡更加愤怒了,他的皮鞭抽打的更加狠辣,而萧雨只觉得那种疼痛如千万刀割一般,直刺骨髓。当他的忍耐已近极限的时候,鞭打却突然停止了。

此时的周围鸦雀无声,静得怕人,当萧雨缓缓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路卡此时正挡在他的身前,手中紧握着皮鞭的远端,而他的虎口已经被皮鞭划开了一条伤口。

萧雨的眼前不只是路卡,还有好多人,虽然他们看上去是那么虚弱,身上是那么的污秽不堪,但是他们的灵魂却闪耀着耀眼的光彩,他们毅然决然的站在萧雨的身前,组成了一道血肉长城。

这使得整个采石场上空的气氛顿时紧张异常,在这场两个不同阶级的对决中,无数的奴隶自动的放下手下的工作围拢了过来。

一双双呆滞的眼睛望着萧雨他们,也望着那凶恶的看守长多鲁卡,那是在声援也是在抗争。

而参与这场声援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些黑衣的守卫,那些赤红鬼们都茫然而立,这种场面让他们不知所措。

一名小男孩拖着沉重的枷锁一步一崴的从人群中走出。萧雨记得他,那是他来到这个采石厂的第一个晚上,这个小男孩曾经握着他的手,无声的安慰着他。此时的小男孩身上依旧是污秽不堪,他依旧是那样的消瘦,几乎每条肋骨都能清楚可见,他的走姿有些不稳,像大多数奴隶一样佝偻着身子,如同风中摇曳的枯叶一般,这一切让萧雨心中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悲伤。

小男孩冲着萧雨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孩子才会有的单纯,萧雨也冲他笑着。

只见小男孩努力的调整着身体的姿势,想要像萧雨一样挺拔地直立起来,但常年的苦力生活已经让他无法做到,但他却调皮的又冲萧雨做了个鬼脸。

他清清嗓子,然后他轻声唱起了一首萧雨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歌谣:

“用力拖拽吧!我的朋友!

用力往前推吧!我的兄弟!

高高的旗帜扬起,我们在此挥汗如雨。

我们永远不死,永远不朽。

我们创造了这片大地。

愚蠢的皇帝只会卖弄着他的风姿,

笨拙的士兵无法关押我们的心灵。

天是我们的,地是我们的,

我们正在此间自由的航行。

生也好,死也罢。

魔鬼的牢笼,妖精的钥匙,

永远不能锁住我们自由的勇气。

那轻飘的铃声响起,

顺着狂风,摸着暴雨。

让我们携手返回自己的家园。”

孩子的童声吟唱起来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具有穿透力,萧雨的眼前已经不知不觉地模糊了,他想在现场的很多人都会像他一样产生这样的共鸣。

路卡将皮鞭扔到了地上,也开始大声的吟唱起这首美妙而意境深远的歌曲,作为吟游诗人的他声线是那样的迷人,感情是那样的充满着渲染力。

一个人开始跟随着清唱、两个人开始跟随着清唱,萧雨发现他身旁的朋友们都开始跟随着清唱。

歌声让他们渐渐变得无所畏惧,脚上的镣铐“咔啦”作响,但这一点并不影响那些不朽灵魂的觉醒。

此时吟唱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洪亮,这首洪亮而整齐的合唱感染着每个人的心灵,气势磅礴,响彻天际。人们的眼神不再是无神与迷茫,而是坚毅和充满希望。

这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已经让那丑恶的看守长及其部下们心惊胆战。他们害怕人们的觉醒、爱怕这充满力量的歌声。气急败坏的看守长多鲁卡气急败坏地大呼:“别唱了!你们这群蛆虫!你们知道你们在公然违抗谁吗?”

“我们就是要反抗你们这些吃骨头不吐骨头的恶棍!”萧雨努力的站起身,扒开了站在他身前的两个人走到最前面。

气氛越发不对,双方都在剑拔弩张。

就在萧雨与多鲁卡看似即将动手的时候,不远处螺旋斜坡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萧雨抬眼望去,那是一队身披黑甲的骑士正向他们驶来,这些骑士连人带马都武装到牙齿。为首的那个虽然戴着遮面的头盔,但那熟悉娇小的身形还是让萧雨认那正是雅兰公主。

她身后的骑士从斜坡上下来之后自动左右分做两队,将众人围在中间,但是他们都没有亮出手中的武器。

雅兰公主带着两名随从直直的向萧雨与多鲁卡的方向走来。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路。

她的马停到了萧雨跟多鲁卡身前,原地打着转。她没有摘下头盔,而是直接举起马鞭指着多鲁卡:“你好大胆子!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违抗我父皇的命令!”

多鲁卡被雅兰公主说得有些不知所措,赶忙要上前辩解。

“你什么也不必说了,你以为我真的走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告诉你!这是皇家的采石场,不是你多鲁卡的私人领地!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就这一次,要是让我再知道你胆敢违抗我的命令,随意践踏我的奴隶的话,我想不用半年之限,我就会让你的脑袋搬家!”雅兰公主冷冷地说道。

多鲁卡此刻如丧家之犬一般,赶忙磕头求饶。坐在马上的雅兰公主转头看向了萧雨,有些嗔怒:“你也别再惹事了,与帝国为敌,你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点你记清楚了!”

然后雅兰公主抬起头,将头盔摘下,那绝美的容颜展现在了人们眼前。她望着众人,策马徘徊了一圈,高声说道,声音中了威严与力量:“你们不是想回家,想与家人团聚吗?那就早些把工期完成吧!我以芳国公主的名誉担保,只要工程一完成,我就去求父皇,让他赦免你们,原本是自由民的依旧是自由民!那些原本就是奴隶的,给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自由民的身份,并提供给你们土地及房舍!不要与帝国为敌,为你们自己,也为你们的妻儿想想吧!”

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然后掀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这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危机就这样被雅兰公主的一席话平息了。

但后来萧雨才知道,这位富有改革精神的公主并没有说动那位真正掌握皇权的人,而这里的人们所翘首期盼的自由与家园依旧遥遥无期,甚至要面对更大的危局。

但此时人们选择了相信眼前的高贵公主,而雅兰公主发表完那振奋人心的简短演讲后,就一骑绝尘,伴着滚滚黄沙,消失在所有人目力范围之外的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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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犹如过隙白驹,一去而不返了。采石厂的生活依旧在平淡无华中度过。

那次冲突之后,看守们对这里工作着的人们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残暴,而人们工作的积极性也明显有了提高,萧雨认为这里的看守们已经开始对关押的人们产生了忌惮,不敢再轻易招惹。而在这里工作的人们则希望早日完工,早日摆脱奴隶的身份能过上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关系,萧雨与路卡的治愈能力都有了显著的提高,在大地之母莉丝的帮助下,很快的那次事故中的一百多伤员都已经恢复了健康,回到了劳动大军之中。

而萧雨和路卡的这个小小的“医务室”一直存在着,他们在用治愈系的白魔法帮助这里的人们,有时候也有黑衣看守或者赤红鬼。

在这个过程当中,萧雨也认识了更多的人。对,是人而不是“奴隶”。萧雨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他不曾知道的知识,这些知识让萧雨眼中的这片东洲大陆变得越发立体丰满起来。而萧雨在这里一系列友善的行为也得到了这里人们的尊敬与拥护,他无意间已经变成众人们最信任与最尊重的“领袖”,这里的人们事无巨细都希望找他来商量,而萧雨则也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去努力帮助大家。

雅兰公主也会隔三差五的回采石厂一趟,有时也会单独找萧雨询问这里劳作的人们的一些情况,包括建康、包括饮食(饮食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这应当与公主有关)。

但自那天夜晚相会以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更进一步有实质性的发展,更没有感情上的流露。她依旧展现着芳国公主的气度,而萧雨依旧是那个不屈不挠的“领袖”。这期间,萧雨也曾经问过石料及石像的用途,雅兰公主则总讳莫如深,不愿回答。

工期转眼即将结束,而此时正值夏月末秋月初。

只是这段时间,雅兰公主再没来过,而看守长多鲁卡也没有在公开的场合露过面。

雅蓝公主的去向这里的人都是无法知晓的,但多鲁卡的缄默却有些蹊跷。

据一位与萧雨熟识的黑衣看守说,一天晚上有个披着绛紫色遮面披风的人来过这里,与多鲁卡交谈了许久,交谈内容则无人知晓,之后多鲁卡看守长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里,几乎不怎么出去,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这反差的表现与之前害怕工程难以完成的异常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种异常的举动却让萧雨有种不祥的预感与警惕。

理想,总是源于现实而又高于现实,需要通过不懈的努力才能无限接近的一种追求。

而面对奴隶主的压迫,奴隶要想通过不懈的努力去追求理想中的自由,在现实面前却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遥遥无期。

接下来的事情,让这里的人们最终明白对于他们而言拥有理想是何等的奢侈,等待他们的依旧还是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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