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得了天下失了卿(1 / 1)

妻定神闲 弈澜 1763 字 2个月前

鸽子扑腾着翅膀的声音划破了园子里的宁静,本来已经走远的叶惊玄停下来转身看了一眼,园子里的顾至臻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叶惊玄扶着一树快谢尽的紫薇花,心里莫名地悲凉,眼睑一耷拉遮住眼里流露出的伤痛,喃喃低声道:“子夜,一切终究不会按我想象的发展,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是江山天下……还是我?”

说完这话,叶惊玄仰面带着泪的笑了,不无讥讽的想,区区一个她,哪里能比得下江山天下,温柔乡如何能低得过权利窝。

“我一直在奢望,只是这希望的源头却终是你给的。”惨淡一笑,她已经开始输了,在第一只鸽子飞来的时候,在顾至臻愈发的不言不语之后……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缓缓移步,走回自己的园子,叶惊玄终于忍不住抱着树干,泪不住流下来,却怎么也哭不住声来,闷闷的在胸口,所有的美好与欢笑在这时都成了伤口,提醒着她,一切都即将失去。

一阵凉风吹来,衣舞发扬,叶惊玄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蹲在园子中央,枯叶残花如雪片般拂过了她的身边。忽然抬起头,泪在颊边如水般滑落,嘴角却还是强自带着笑地安慰着自己:“如果,你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为了不失去你,我竟然宁愿疼痛着……只是痛久了,竟然也麻木了的时候,你竟然说要抽身离开,顾至臻……你真就这么狠心!”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她只是在陈述着一个早已经知道的事实……

满园的黄叶落花更助长的叶惊玄的伤痛,蹲在园中半天没有起来,忽然一个阴影盖在眼前,叶惊玄忽然带了几分欢喜地抬头,却发现站在眼前的竟然是苏青埕。

苏青埕本来在园子外面经过,见叶惊玄蹲在园子里,似乎很悲伤的样子,本来举步想走,可是莫名地却又走了进来:“叶姑娘,你没事吧。”

看着苏青埕伸来的手,叶惊玄带泪摇头,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么在风中伸出手来,只是现在那个人又抽身离去了。

苏青埕叹息一声,在他看来眼前这姑娘真是伤心透了,否则不会咽着哭声泪不停的留着,苏青埕蹲下来看着叶惊玄:“叶姑娘,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该是平城叶氏的嫡女,是姚家的谪孙女,虽然你不说,但只要有心一琢磨,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苏青埕见叶惊玄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掉着眼泪,于是接着说道:“叶姑娘心里若有事,不妨告诉我,咱们三家向来是同气连枝,你我便如同兄妹一般,妹子心里有事不想告诉别人,但对于兄长却可言无不尽。”

苏青埕语气中的关怀不容置疑,叶惊玄不由得想起了她的两个哥哥,眼前这人和叶惊涛的气场惊人相似,叶惊玄心一疼,终于抽泣出声。

苏青埕见叶惊玄哭出声来了,不由得皱眉:“叶姑娘,你若不想说,就哭出声儿来,别憋在心里,那样更难受。”

叶惊玄忽然抬头看着苏青埕,恍然间似乎是看到了顾至臻一般,声音哽咽地问道:“如果让你选择,你是宁可要两情长久,还是要江山天下?”

苏青埕低头,又是一声叹息,终于明白了叶惊玄难过的原因:“叶姑娘,九王爷心怀东山天下之志,儿女私情怕是绊不住他,想叶姑娘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怕是早看透了吧。”

苏青埕说完不由得心生怜惜,明明早就看得清楚,却还是要赌上一把,赢了就赢个彻底,输了就输个彻底,这姑娘真是太要强了。

“若让你选呢,你会选什么?”叶惊玄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在风里回荡。

苏青埕低下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道:“叶姑娘,我没有办法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去选择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若设身处地站在九王爷的立场上想想,就算是没有机会,也必需去争上一争,毕竟那个位子,太诱人了。”

叶惊玄苦笑一声,早已经知道的事实,从别人嘴里听来,竟然还是这样的让人疼痛入骨:“你至少肯承认自己的欲望,至少不会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苏青埕摇头道:“叶姑娘,若是我心里在乎的人,也不会告诉她,因为在乎所以希望一切印象都是美好的,即使是一点点小瑕疵也不能留下。”

“事实真残忍,或许不知道才是种幸福。”叶惊玄说完便抬起头来,含着泪却强笑得分外娇灿,阳光一点点晒在脸上,泪珠竟然折射出七采的光芒。

这一刻,苏青埕不由得痴了,这个小小的身体里,竟然有一种力量,是他所陌生的,或许叫坚韧,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傻,这样的傻却傻得可爱。

苏青埕暗叹一声,顾至臻真是不懂得珍惜,只是若江山天下和这个小小女子之间要让他选择,或许他也会举旗不定,有些东西太诱人了,甚至可以让人着迷乃至着魔。

“叶姑娘,天凉了,进屋去吧。”苏青埕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只要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会沉沦到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眸里。

苏青埕叫来了丫环,看着丫环扶着木然的叶惊玄进了屋子,怔怔地立在原地,良久之后一声长长地叹息,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这个院子。

苏青埕出了院子向左转,折着路打算去找顾至臻,没想到远远地,半路上遇着了顾至臻的侍从在外头守着,苏青埕眼里光芒一闪而过,又重新折回。

侍从见苏青埕来了又走,带着几分疑惑地报给服至臻:“爷,方才苏公子来过,只是还没进门就折回去了。”

顾至臻正在盯着焚烧中的半截儿字条,见门声一响便抬起头来,听得侍从这么说微微皱眉:“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爷。”侍卫回了话连忙退出去。

门又重重关上,顾至臻看着手中已经燃烧成灰烬的字条,心久久不能平静,书案上放着一幅画,勾好了线,却还没来得及上色,眉眼轻笑间赫然是叶惊玄。

顾至臻的手指拂过只勾了线条的画,胸口一阵阵沉闷,伸手从笔架下取下小狼毫,各色颜料早有书僮在一旁调好,沾着明媚的粉,点开了双颊的霞光,眉点黛、唇点朱,发泼乌墨、衣染天青。

头发上的簪子是叶惊玄惯用的,衣料的颜色、式样也是叶惊玄平素喜欢的,不知觉间,顾至臻早已经对叶惊玄的喜好了然于胸,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就已经勾画出了那个明灿的女子。

笔收墨干,顾至臻愣愣地看着纸上的人,这时眼里再流露出最真实的情感,手指一一滑过,从额、面到发丝、衣纹,顾至臻的情是真的,可是他对于权利的欲望更真。

“惊玄,我该拿你怎么办?”正如曾经说过的,弃之,早已经不舍,不弃,却又不行。

“如果你不是这样的女子,如果你如同世间寻常女子一样爱慕荣华,我反而不会这么纠葛。只是要的却是天长地久,双双相守,这两样儿我怕是给不起啊,惊玄……”

顾至臻不是没有想过,要把这天下最尊贵的位子捧到叶惊玄面前,可是,他能预见将会看到叶惊玄的冷眼与眼底的绝望,而这却恰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来人……”顾至臻忽然大喊了一声。

侍从应声而入,顾至臻把画小心卷好递给侍从:“拿到春徽堂去,跟于德海说,一定要好好装裱了。”

侍众见顾至臻这样慎重地交过来,不由得更加了几分小心,双手捧着画卷,像捧着易碎的物件一样,小心翼翼地出门。

侍从走后,顾至臻惘然地坐在椅子上,或许有一天,只有那幅画能陪在他身边,而人早已经山风云海里去了,再也不愿意见到他。

顾至臻不由得想,叶惊玄会不会恨他,想到这里嘴角一丝苦笑,必然是会恨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恨,更别说叶惊玄了。

“我欲得尽天下,可那却是你最不愿见的,夕夕,得了天下失了卿,这桩交易不知道划不划得来,不知道是亏还是赚……”顾至臻凄凉一笑,终于又叫出了夕夕二字,叫出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便只有他心里明白了。

顾至臻看着瓷盅里的灰烬出神,字条上的内容又在脑子里回放,信是京里的眼线写来的,皇帝在各王府安插着人手,各王爷在京城自然也有人传递消息。

当初答应跟叶惊玄一块出来,并非完全是一时之冲动,也是为了躲避开府里那些往宫中传递讯息的人,现在再想想,这个决定太正确了,现在看来,诸王在王府里的一举一动,莫不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顾至臻不知道,顾重楼早就把顾至臻的事告诉了皇帝,更不知道皇帝压根没他那么多百转千回的心思。有时候,有些人就是把别人想得太复杂了,所以活得比别人累。

顾至臻忘了,他们于皇帝而言,不仅是臣子,也是儿子……

呃,我很想说……如果让九九挂掉,九粉们会不会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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